温航为两人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百里流云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他见成掌门还是有些拘谨，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成掌门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成天奇略微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是连云山的十里香茶，味浓鲜爽，香气高锐，向来喝惯了御贡龙井的世家子弟，一般是不愿碰这么高香的茗茶的，没想到温家少主这般入乡随俗，既然对方开诚布公，自己也不好有所顾忌了。 “少主此次前来，是否与段掌门有关？” 百里流云微微一愣，江湖上说成掌门是个古板刻薄之人，今日看来只不过是有些循规蹈矩罢了，坦诚相待是对他最好的尊重。 “没错，后日一早段掌门就要起身去往仙儒山，归期不定。” “她平安就好。” 成天奇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百里流云却不想因此结束这个话题，他猜想婉儿此次前来就是因了这件事。 “成掌门不想与她见上一面吗？” “不必了，替我跟她说一声，抱歉。” 成天奇放下茶盏起身准备告辞，既然话都已经说明，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自己终是辜负了她，再去挽留也只是徒劳，何必让她平添烦恼，只要她平安就好。 “五年，等她五年治好容貌，你可愿意？” 成天奇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位浓眉大眼灵气十足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迈着步子匆匆赶来。 “前辈愿意等段掌门吗？” 成天奇起身上前，定睛打量着这个冒失的小姑娘，只见她小脸红扑扑，微皱着小眉头，一脸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 “我愿意，她会同意吗？” 成天奇当然愿意等她，只是自己太了解她的性子，自己说等她只会伤了她的自尊心，可他什么也不做的话，岂不是还不如眼前倔强的小姑娘。 “我......” 婉儿咬了咬下唇，棕色的眸子亮闪闪的，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成掌门才最妥当。还未等她回答，百里流云坐不住了，拉过她的手护在身后。 “殿下先喘口气，别着急慢慢说。” 百里流云从怀中掏出绢巾为婉儿擦掉脸颊上的汗，伸手扶她坐下又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成天奇默默地注视着两人，思索片刻脸上露出难得的欣喜。 “你是程将军的女儿？” 婉儿嘴里含着茶水，点了点头，站起身努力地吞下，而后俯身一礼。 “嗯，在下程玉婉，冒犯前辈了！” 成天奇满意地看着她，他曾在二十多年前与程寰宇有过一面之缘，那场南苑与西秦的大战十分激烈，远在江湖的能人志士自然参与其中，自此南苑朝堂默许了世家子女们拜师学艺的请求。 “我答应你，我会在荷塘小院等她回来，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我都会在那里等她。” 成天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用银色丝线穿成的亮黑色手链，婉儿双手接过摊在手心里，细看之下居然是用自然风干的莲子细细打磨制作而成，还用了黑玛瑙来装饰。 “佳偶天成，前辈有心了！” 成天奇嘴角微微勾起，这小姑娘说话跟她父亲一样直接，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本是去年就做好了，想着成婚那天送给她的，你带给她吧，多谢了！” “好，我一定交给段前辈。” 成天奇拱手拜别，百里流云随着他出了客房，吩咐温航派几个人送成掌门上山。 “真是太好了……” 婉儿将莲子手链仔细收好，泪水溢满了眼窝，视线早已看不清，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百里流云轻轻关上房门，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婉儿欣然一笑，眼中有热泪盈眶的感动也有若释重负的轻松，更多的是不留遗憾的欣慰。 倾城山佟家别院内，苏雅璐推着段楚君去院中看夕阳，这辆轮车是沈儒生专门用铁力木制造的，结实耐用就是有些沉。明日一早段掌门就要出发去仙儒岛了，苏雅璐这两日一直在等着师父与她告别，可最后一天都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开口。 “师父，你想回倾城派看看吗？” “不去了，等我回来......” 段楚君还未说完，嘴角满是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孩子都开始算计自己师父了，真是越来越滑头了。苏雅璐拉住她的手眼圈泛红，这么多年的谆谆教导，两人之间的情感早已超越了师徒，更像是一对母女。 “师父到今日都不说，是想不告而别吗？” 段楚君转过头见她已潸然落泪，心里生出些许不舍，脸上虽依然淡淡地笑着。 “怎么可能，我就是怕你难过，能拖着就多拖些时日再告诉你。” “师父！” 苏雅璐蹲在她面前，撒娇地将头枕在她的腿上，段楚君的心立马软了下来，伸手轻抚她的头发，眼圈泛红。 “别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了。” 苏雅璐点点头，抬起头摸了摸眼角，强迫自己扯了个笑容。 “好了，推我回房有东西给你。” 两人回到内室，苏雅璐扶着段楚君慢慢从车上下来。段楚君从贴身衣物的包袱中取出一块令牌，交与苏雅璐。 “这是掌门令，你收好。我这次走得匆忙，来不及为你办个像样的继任大典。” “师父，我等你回来给我补上。” 段楚君温婉地看着她， 她的好徒儿无论心情多糟，总是会想办法哄她开心，自己又怎会舍得离开她那么久。 “盟主令我已经交给鹤掌门了，他最近还算管些事情，若是山派联盟的人来找你麻烦......” “师父，他们打不过我的。” 段楚君欣慰一笑，这句话倒不是吹牛，晚辈中一对一单挑还真没人赢得了她，几位掌门也不可能拉着老脸来欺负一个晚辈。 苏雅璐安顿好段掌门出了房门，将倾城令牌从怀中拿出来仔细打量着，沈儒生一直守在院中的树上，见她出来马上迎了过去。 “表妹，明日乔少侠怎么安排？” “乔师弟本是准备带师弟师妹们下山送师父的，师父却说等她回来亲自上山见他们，还好准备的送别礼师父都收下了。” 离别在即，苏雅璐内心泛起无限惆怅，却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一切。 “如果是你的话，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嗯，我不喜说再见，尤其是这样的离别。” 苏雅璐微微一笑，她明白了沈儒生话里的意思，师父与她秉性相投，心里自然也是这样想。 “明日我们一起去沧澜山码头，这样你们又能多相处两天。” “好，谢谢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