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不好意思地从雅间的内室出来，刚才她从暗门进去一直躲在里面，两人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大人，是我让三哥哥试探于你，璐表妹已经回去了。” 沈儒生无奈地垂下拔剑的手，都怪自己平日吊儿郎当，连殿下都不相信自己的心意，更何况是表妹了。 “我知道殿下对此事有些看法，我回去我就与琳表妹说明。你们也知道她心系乔少侠，自然不会反对。” 百里流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刻薄了些。 “师兄放心，师娘那里我帮你说。” 沈儒生心里知道，他那个娘亲自小对自己不太亲近，倒是对他这个师兄百里流云疼爱有佳。 “多谢师弟，但这事必须我来说，我们南苑见吧。” 沈儒生行礼拜别，婉儿长舒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自己不用担心。 “殿下信我，我那师兄看来是动了真心。” 百里流云想起师兄刚才拔剑的样子，满脸皆是笑意。他这师兄一向都让着他，从小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百里流云撑起折扇遮住满脸笑意，她的这句话自己也很是受用。 两人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欢呼声，不看都知道是清月公子和晴雪姑娘到了。两人都戴着面纱，这是清月轩的规矩，一般人是见不到他们容貌的。清月看向二楼的雅间微微点头，晴雪姑娘也俯首垂眸片刻，婉儿有些兴奋地招了招手。 “殿下，我们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程阳一直站在门口观察半天，发现这清月轩的情况极其复杂。一楼都是有钱的散客，而二楼的四个雅间都是些世家公子和高官小姐，他还看到了一位征战的大将军。 “是嘛，哈哈，我一高兴居然忘了这里是东沧不是南苑。” 百里流云轻轻摇头，将折扇合上，望了望其他三个雅间，嘴角勾起轻蔑一笑。 “程阳，不必担心，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见过我们。” “是，公子。” 程阳点了点头站到一旁，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剑柄。婉儿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专心地看着大殿中央的台子。 “你们看，开始了！” 清月今日穿了件轻纱白衫，飘逸洒脱，面容虽然用白纱遮住，但与生俱来的气质遮挡不住，他将那琵琶竖抱在怀中，左手按弦右手轻拨，青葱手指一拨，悠扬凄美的曲子传入众人耳中，正当大家惊叹不已时，却发现他微张着嘴唱出了更加悦耳的词曲。 这时晴雪姑娘缓缓进场，她那细细的长眉，勾人的眼眸，修长的手指，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她身穿西域服侍翩翩起舞，用她那柔软的腰肢，髻上的红花，腰间的褶裙，再加上指间的铃声，旋转的舞步，深情演绎出曲中的悲欢离合。 一曲终了，众人将桌子鲜花尽数抛到台上，今日算是来得太过值当。两人微微俯首下了台，清月缓缓进了婉儿的雅间，将脸上的面纱摘去，对两人拱手行礼。 “小人清月，拜见少主。” 百里流云点了下头，暗暗打量着，这公子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行事作风倒像是个世家子弟，不知家中遭到什么变故会让温家小姐买来东沧。 “轩主不必客气，今日是我唐突了。” “少主言重了。” 而此时的婉儿瞪大了双眼，此人前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现在怎会在东沧。 “你就是清月？可是南苑人？” 清月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 “小人清月，不敢欺瞒贵客，自小是南苑人去年来的东沧。” 婉儿神情复杂，这与前世的时间不对，提前了五年之多。她随即抬头，仔细端详清月的面容，秀气的眉毛，细长的丹凤眼，还有眼角淡淡的泪痣。那惊鸿一点，让他的眼睛尤为生动魅惑，眼前的正是她所认识的人。 “可愿告知你的名字？” 这回百里流云也坐不住了，紧皱眉头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清月抬头看向面前的婉儿，见她眼中满是期盼和担心，竟然有一种想与她坦诚相待的感觉。 “罪臣商纵之子商远航，望贵客为我保密。” 婉儿舒了口气，这下全都对上了，他真的是兵部侍郎商纵的独子商远航。前世的他父亲被西秦的势力陷害，最后被发配边疆，其子商远航被贬为奴。南苑向来对女子尤为宽待，所以他的母亲只是被送回了娘家，后来因为悲伤过度郁郁而终。 而商远航被她父亲的副将李副将收养，他与商远航的父亲相识多年，知其为人知道他一定是被人陷害，所以将商远航安排在自己府中，想着有朝一日能为去商侍郎平反。婉儿是在一次家宴上遇到过他，自己当时体弱很少外出，对世间疾苦感触颇深。两人当时境遇相似，所以多聊了几句，算是个交心的朋友。但那时她已经十岁左右，之前的倾城派遇难的发生时间也提前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 “殿下，你还好吗？” 百里流云看她脸色发白，心里担心得很，对清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出去。 “商公子留步，家父冤情日后必会平反。” “贵人认识我？” 清月苦笑了下，转身一礼。他不知眼前的贵人知道多少，但自己为父亲的事情已经尽力了，如今双亲都不在了，父亲即使沉冤得雪也能如何，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也许，前世我们见过。” 婉儿想为他做些什么，也许是自己心中的愧疚，毕竟她的重生改变了商公子的命运。清月微微一笑，宛如夜间的昙花盛开，美得如此安静。 “我也觉得贵人面善。” “你可愿意随我回南苑？” 婉儿眼中满是恳求，清月愣了一下，对婉儿缓缓施礼，他竟然感觉两人是真的相识，但万般皆苦，自己又何必去强求。 “伤心之地不回也罢，小人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清月，是温小姐为我取的名字，她说喜欢我的声音，我想一直唱给她听。” “愿清月公子得偿所愿。” 清月俯身一礼缓缓退下，婉儿释然一笑，他还是如前世那般彬彬有礼，也许这样的安排会更好，他起码比前世的寄人篱下，终日困在一方宅院要快乐自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