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晏凝霜只稍稍愣了愣，却无甚惊讶。顿了顿，她又拂身道：“无妨。请大人在尚书回府后告知一声，就说晏府二夫人来过了。”许如玫却不肯放弃，赶忙问：“陈夫人可在府中？” 这话问得有些逾矩了。 那侍卫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夫人说了，今日也不便见客。” 谁人不知首辅府中并没什么二夫人？晏首辅对发妻一片深情，就是她逝世这么多年，也未见得有扶持哪个妾室。如今许如玫以二夫人自称，也太妄自菲薄了些。 更何况这二小姐…… 晏凝霜手中捏着一个盒子，盒中装的应是备好的礼物，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忐忑不安，她纤细娇嫩的手指都泛白。 一阵和风袭过，拂得她丝柔的襦裙紧贴细腰，勾出隐约玲珑的身段。 这位晏二小姐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多少男人不敢企及的皓月，只可惜，是个庶女。 许如玫面上扭曲：“既是侯夫人在府里，为何不愿相见？此前我行动不便，才没能给侯夫人问候寒暄，烦请大人再跑一趟，将情况告知侯夫人。” 晏凝霜也微微笑道：“劳烦了。” 侍卫实在拿她们没办法，只得又去请示，这次陈夫人却是黑了面色：“她们一个区区妾室，一个妾室之女，有何颜面敢擅自跑到我侯府来？把她们撵出去，不见。” 少顷，侍卫犯难道：“晏二小姐，实在没法子，夫人不愿见，两位还请回吧。” 没见到陈识贺，晏凝霜虽心里着急，却压下情绪，大大方方地将手里盒子递给侍卫：“这是我给陈世子的花朝之礼，还请大人帮我转达，花朝灯节，请世子切勿忘记。” 侍卫默然。他只知世子对晏家大小姐无意，却约了和晏二小姐过花朝灯节？ 晏凝霜和许如玫转身正要回马车，一阵风虐过，身前突然落了只风筝。 陈府院墙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萧柳，本小姐的风筝！” 晏凝霜拾起风筝一回头，陈府大门已经大开，陈姝宁气呼呼地跑了出来，一见风筝被她拿着，更是怒上心头：“晏凝霜，怎么是你？” “萧柳，快给本小姐抢过来啊！”陈姝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划破永兴坊的寂静，这几家里，只怕也只有她如此吵吵嚷嚷了…… 那被唤作萧柳的侍卫蹙了眉，走上前，晏凝霜将风筝递给他，对陈姝宁温婉地道：“陈大小姐，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我过得如何与你无关。”陈姝宁心内嗤笑，“你不是还打着我哥哥的主意吧？” 二人隐隐剑拔弩张，萧柳微微一顿，“小姐。” “一个庶女，还想进我陈府的门？我看你是在做梦。我哥哥看不上晏娇，也不可能会看上你！”她刚说完便对上萧柳欲言又止的神色。 自知多说了话，陈姝宁轻哼一声，接过侍卫手中风筝：“萧柳，来陪本大小姐放风筝。” “小姐今日功课做完了没有？怎的又贪玩？” “……” 陈府大门轰然关上，门前卷过一阵风，扫起一片落花。两人声音越来越远，晏凝霜自知此番是自讨苦吃，再站下去定是尴尬得很，拉了许如玫的手：“母亲，我们回去吧。” 许如玫也是垂头丧气。 马车内静寂无言，晏凝霜心底各色情绪翻涌。只是因一个庶女身份，她就能被陈府下人挡在门外。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若有一日。 若有一日，她定要做这陈府的女主人，要这些欺压过她的人好看！ 马车碌碌行于街上，晏凝霜怒气上涌，有些喘不过气来。掀开车帘往外看时，日光有些晃眼，身后一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晏凝霜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是两匹毛光油亮、并肩而行的骏马，右侧马上的男子有些面熟，待几人离得近了些，晏凝霜微微一滞。 三皇子？ 按说这是永兴坊，权贵汇集之处，皇室之人来此也并不例外。 擦身而过时，李溯似有所感，骑在马上扭头看来，微眯了眼。 两人不是第一次相见，晏凝霜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垂眸颔首。 她本就生得美，也知晓男人喜欢怎样的神情，这一笑柔弱却不谄媚，清丽风中瑟瑟的花枝，李溯看得痴了。待他收回视线，晏凝霜放下帘子，不知怎么，忽然心乱如擂鼓。 三皇子地位已是极为显贵，能与他并肩同行的，是大皇子？ 晏凝霜微微懊恼，再挑起车帘时，几人却行得远了，徒留下几道黯淡的背影。 母女二人拜访陈府之事不知怎的传到三房那儿，如今府内事务都由卢氏打理，许如玫才出禁足期，便私自去了陈府，卢氏自然心内忿忿，往老夫人那儿一说，老夫人当下就命人把许如玫传唤过来。 明明是暖春时节，堂内却似覆了曾寒霜，许如玫惴惴不安地来，请了安后，瞧见晏老夫人比冰霜还冷的面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晏老夫人阖了眼坐在案边，等她请完安了，也不睁眼，熏炉里青烟袅袅，许如玫心下阵脚全乱。 “卢氏，你跟她说说吧。”晏老夫人抬了下颌，声音很沉。 卢氏恭恭敬敬地朝许如玫拂身，“姐姐来了。”话语里却是轻蔑的。 “听说姐姐今日去了侯府？” 她这话一出，许如玫便知她是问罪来了，硬着头皮道：“是。” “姐姐带着霜儿去了，结果如何？” “并未见到侯夫人。”许如玫咬了咬唇，看向晏老夫人，“老夫人，我是想着此前陈夫人在我们府上时，我未能见到，唯恐怠慢了她，如今才备好礼给她赔罪的。” “只怕不止如此吧。”卢氏笃定发问，又笑道，“如今是我执掌府内事务，姐姐应当与老夫人，或与我说一声才是。姐姐是当真想赔罪，还是还想打陈世子的主意？大小姐如今退亲了，姐姐还放不下对侯府的心思吗？” 她缓缓道来，许如玫越听越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