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娇挽着宋知玉的胳膊，小声问：“阿玉，你怎么了？” 宋知玉略略偏头，闷闷不乐：“我就是舍不得我爹爹。” “他过年到现今才回来一趟，我可想他了。可才回府没两天又要走了，我娘让我别耍小孩子脾气，可是我就是想他……” 晏娇叹了一声，只能安慰她，“边关又没有战事，你爹爹很快就能回来的。” 宋知玉闷闷地“嗯”了声。 书里永明帝虽忌惮这些世族，可也就是削个官贬个职，宋府府上早年是和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世代有爵位承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将来宋维辞官了，送敷衍应当也能平安无事的。 两人很快进了门，想到林氏不喜她过于娇气，宋知玉撇撇嘴，适时把忿忿的神色都收敛起来，又变成往日里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宋老太太坐在花厅中，林氏也难得亲自待客。 今日是宋知玉生辰宴，宴请的自然都是盛京城里各家的夫人与贵女。林氏现年已有三十余岁，可在一花厅正当好年岁的少女之中，依旧是眉目如画，清丽婉约的好颜色。只是举止稳重，瞧着又平添了几分韵致。 晏家几个姐妹先与宋老夫人见礼，宋老夫人拉了晏娇的手，满面春风对满座贵夫人道：“这丫头可是越长越好看了，放眼这盛京城，还能找到同她这般好看的来？” 这话落在各夫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且不说晏家大小姐容色虽明艳，可当场还有才貌双绝的晏二小姐在……有贵女好奇地往后打量，就见晏凝霜跟宋老夫人见礼后，便退到了众人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寡言、凄凄弱弱的模样。 宋老夫人素来最喜欢晏娇，林氏和座下几个夫人相视一眼，也笑着应和：“娇娇确实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若不是旁人知道娇娇是您侄孙女，和您站在一起，倒像是嫡亲的祖孙似的。” 宋老夫人笑言：“娇娇与你站在一处，才像一双如露明珠。” 林氏与晏娇生母是孪生姐妹，晏旭又生得风流文雅，晏娇这副皮相，有八分肖似林氏。 可惜晏娇明白，林氏是个钻在书堆里的才女，和晏娇这个草包并不投缘。 林氏倒是顺着宋老夫人的话说：“我若是生个像娇娇的儿子就好了。” 有夫人打趣林氏：“宋家世子已是品相俱佳的儿郎了，若是你生出这样相貌的，整个盛京的姑娘只怕都被你求了去。” 想到宋知景木讷的模样，晏娇和宋知玉你知我知地交换眼神，不由得抿唇而笑。 夫人们都在花厅里喝茶叙话，宋知玉瞧着无聊，拉着几个小娘子出了门。 宋知玉和晏娇在一起时，就难免叽叽喳喳。几人玩了一轮，宋府有丫鬟忽然挑了帘子进来，朝宋知玉拂身：“小姐，苏家大郎君遣人送来了贺礼。” “苏家大郎君？那个苏蒨的哥哥？”因为过于惊讶，晏娇语调十分扭曲。 一时间贵女们目光各异，都落在宋知玉身上。 也未曾听说过苏家和宋家有往来，怎么…… 宋知玉也奇了，问那小丫鬟：“我又不认识他，他有说送礼来是为什么吗？” 丫鬟道：“送礼的人只说，今日惠安郡主不能来，大郎君是来送赔礼的。” 屋子里除了晏娇，另外几个平日里与她们玩得来的姐妹，一时都看着宋知玉抿嘴笑起来。 晏娇也起了戏弄她的心思，没皮没脸地凑近：“阿玉，你不会被苏家大郎君看上了吧！” “就他？”宋知玉捏了捏她的脸，“听说他是个书呆子，那岂不是第二个我哥哥，想想都一身麻。不过，”说到这，她幽幽叹了口气，“我爹爹今日就要出行，应当是苏家随便找了个借口来送的饯行礼。”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苏家就是想看笑话。” 一旁有个姑娘看着她，凑趣道：“这怎么说也是苏家送的礼，宋妹妹何必这般小气，不如拆了给我们看看？”面上带着笑，话里却让人不大舒服。 晏娇默默瞥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刑部左侍郎家的嫡女，谢白薇。 而刑部尚书，也是苏氏一族的人。 晏娇古怪地看了她许久，蹙了眉。 总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宋知玉干笑了两声，“苏家的东西，我不让人退回去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当菩萨供起来呢？” 晏娇弯了弯唇，又和她笑闹起来。 贵女们一时兴起要放风筝玩，晏娇甚觉无聊，宋知玉不能离开，她便拉了明珠逃出来，在宋府的园子里随处闲逛。等到走到一处小径，前头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晏娇暗悄悄地躲在暗处，总算明白谢白薇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了。 她在宋府门前下马车时候，还听到旁侧一个马车里有人碎嘴。 那人声音极低，无不嫌恶：“不过就是被贬官了，她父亲被派到西州那样没人瞧得起的地方去，她又是个没教养的，若不是听到那位贵人要来，谁情愿来这捧她的场？” 现在想来，那道声音可不就是这谢家小姐？ “小姐，怎么……”明珠刚想探出脑袋，就被晏娇拉了回来，迅速捂住她的嘴。 她的运气还真不错，总是能撞见人说悄悄话的。 晏娇好整以暇，倒想听听她又在碎什么嘴。 好在林氏是个文雅之人，宋府的园子都被林氏布置了许多山石怪树，晏娇就蹲在一方巨石后，前面谢白薇的声音有些尖利：“你果真打探清楚了？那位今日真的到了宋府？” “是，小姐。”这声音有些苍老，应当是她带来的掌事嬷嬷。晏娇又凑近了些，那嬷嬷声音却压低了，谨慎地打量了四周一眼，这才贴近谢白薇耳朵说话。 晏娇听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宋大人”“北厅”“接见”的字样。 不说清楚一点，这不是打哑谜嘛。晏娇默默吐槽。 谢白薇却比她还急，听了一会便开了口，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