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识贺从晏康院子里回来，就遇上外出探查而返的萧柳。 萧柳见他眉眼微舒，连忙笑道：“公子不是同晏家二郎君游玩去了吗？” “游玩未成，倒是看了一出好戏。”陈识贺弯了弯嘴角。 萧柳一脸好奇，“什么好戏？” “就是告诉你了，你又懂什么？” 萧柳：“……” 他家公子便是如此，明明心情不错，也不容得旁人说道。 “公子，属下今日打听到他们接洽的地点了。” 陈识贺总算有了耐心，听他说完，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鱼儿已经上钩了，我们只要静观其变，让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就好。”他今日特意在晏娇面前为苏浩掩饰，便是要降低苏浩对他的戒备之心。 萧柳称是，“属下明白。” 又过了几日，白川先生回了书院，晏娇偷偷摸摸在书院前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等到抱着一堆书籍出来的晏泌。 晏娇狗腿地贴了上去：“可算是等到哥哥了，哥哥累不累？哥哥歇会儿。” 晏泌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有事就说。” 晏娇是真的有事。 前些日子晏泌还说带慕淮到镇上医馆看看，她是从晏泌亲信的侍从那儿听到医馆老大夫身份的，这几天便心心念念着一定要央晏泌带人去瞧一瞧。 她这哥哥吃软不吃硬，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向晏泌委屈求全，先让他答应了再说。 听了晏娇的话，晏泌倒是很快点了头，只是“啧”了一声，眼睛斜斜瞥了一眼晏娇，“你倒是真宠你那小奴隶。熬药请医贴身照顾的，怎么对哥哥就这么没良心呢？” 这话酸得像打翻了醋坛子，晏娇不满道，“哥哥，他不是小奴隶，有名字的。” “再说我只把他当弟弟看。既是弟弟，宠着些也是理所应当。”晏娇说道。 两人恰好走到禅院，等小厮把那堆书抱下去了，晏泌像是听乐了，懒洋洋地笑了笑，“一口一个弟弟，你倒是认亲认得欢。怎不见得认我这个哥哥？” “谁说我不认哥哥了？” 晏泌轻哼，狐狸眼带起三分笑，拖长了腔调，“那你倒是说说啊。哥哥好倒过来该怎么说？” 晏娇下意识地抿唇，软着声音说：“好哥哥……” 晏泌抬手正了正她发髻上的流苏簪子，故意逗着她，轻笑一声，“嗳，好妹妹。” “……”晏娇抬眸，望见他眼底戏谑，这才反应过来。 他就是故意的 ！ 晏娇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以后我不叫了 ！你尽会取笑我。” 说完转身就走，晏泌朝她的背影懒懒散散发问，“不给他看病了？” 晏娇彻底泄了气，“不看了 ！” 晏泌在她身后笑得不亦乐乎。 话虽如此，这日午后晏泌还是带他们到了镇子上的医馆。 见是晏泌来，老大夫很快冷了神色，正要把几人赶出去，就见晏娇软声软气地道：“劳烦先生了，病人对我很重要，先生只看着一次就好。” 很重要？ 慕淮，晏泌，宋知玉，明珠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那可是日后用来保命的人，自然是很重要。 晏泌忽然轻笑了一声，上前拱手道，“先生放心，弟子不进内室，不污扰先生的眼。” 诚斋先生目光从他们之间逡巡而过，最后落到坐在轮椅的慕淮脸上，不知想到什么，滞了一瞬，还是点了头。 等将几人都留在外堂，诚斋先生缓缓为慕淮把了脉，忽然开口：“公子可认识元后？” 只是这么一句话，如触电一般从头顶砸下，慕淮浑身都僵了僵，目光充满戒备，望向诚斋先生。 声音似置身冰窖，寒冷刺骨，“你所说之人，我不认识。” 诚斋先生打量他片刻，抚着胡子笑了笑，“也是，世间本就有相貌极其相似之人，老夫也见过那么一两个，不足为奇。” “公子身上的伤是年幼时落下的，皆是陈年痼疾，要想根治，得先把体内寒气祛了。” 他一面拿了银针，慢条斯理道，“公子若是选择将陈年旧事跟这病痛一般，都抛之脑后，也不是不可。” 这话另有所指。 慕淮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动，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外头那姑娘，是公子心仪之人？”诚斋先生将银针缓缓刺入他会穴，随意道，“难怪公子会做出这等选择。只是喜欢了那丫头，可就麻烦喽。” 慕淮望着诚斋先生，沉默下来。 等拿完了药，几人先后出了医馆，晏泌跟在最后，同诚斋先生行礼告辞。 诚斋先生负手在身后，从内室踱步而出，“我还记得你刚入书院那年，那丫头娇气得很，你们兄妹还互相置气，未有这么亲密的时候。” “晏娇也长大了。”晏泌收了笑，微微抬眸，“总算是有良心了些，我们自然能亲密起来。” 诚斋先生望向那少女的背影，面带笑意，语气悠长，“是长大了，当年半人高个小丫头，居然会养小郎君了。看起来她对慕公子也是上心的，你这个哥哥可得留意着些。” 这几月来难得见诚斋先生这般好脸色，晏泌行了一礼，缓缓笑道。 “我倒是怕她养少了。” “她若是只喜欢好看的，我情愿她养一堆，也不想见她栽在那一个身上。” “情动不如没心没肺，耽于皮相。” 他只想他妹妹此生无忧无虑，依靠他和晏府，足以让她一辈子没心没肺了。耽于情爱极易受伤，那可不成。 不过目前这阵势……动情的是谁，只怕不好说。 眼看着秋闱将至，晏康越发心急，火烧眉毛地跑去找苏浩。 “浩兄可帮我打听明白了？上次那宅子能典当多少？试题又开价多少？” 苏浩只是瞟了他一眼，饮了口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上，劝他莫心急。 “人我已经联系上了，只是秋闱也没几日了，试题供不应求，他们开价要这个数。”苏浩面无表情地比了个数字。 “八千两？”晏康咋舌。 苏浩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