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晏娇的庇护，陈嬷嬷胆子壮了不少。 “大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往晏娇身后缩了缩，气恨地道，“还有，当年夫人与老爷和离之后，是她在大小姐面前添油加醋，不然大小姐怎么会误以为蒋姨娘苛待大公子呢？还有熬药的事，庄子上的老人都知道，蒋姨娘最是心细，怎会一时不慎走了水？” “我可是亲耳听见崔嬷嬷吩咐庄子上的刘大，给庄子上所有人下药，若不是大公子没着了她的道，只怕那那庄子上十几条人命都被她害死了 ！” 这些陈年旧事被她压了太久，如今泄洪一般倾洒出，陈嬷嬷说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啜泣。 晏娇一时失语。 她猜到了这事是崔嬷嬷的手笔，却没想到，人心真能薄凉至此。 陈嬷嬷继续对老夫人道：“她指使奴婢用药的方子奴婢都还留着，是她亲手写下的方子，字迹都可比对，老夫人，奴婢没有胡说。” 崔嬷嬷面如死灰，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空洞洞地看着晏娇。 晏康望向崔嬷嬷，遇上他的目光，崔嬷嬷眸光动了动，目露挣扎之色。 晏康问：“她说的都是真的？” 崔嬷嬷猛然回神，意图扑到晏康身边，“二公子，不要听她胡说 ！你得信我！她们都可以不信我，你得站在我这边！” 晏康瞪了她一眼，将她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松脱。 “滚开 ！” 这恶婆子比他想的还恶毒，原以为对晏泌动心思是他唆使，没想到，她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下手了。 控制不住的刀，容易反伤自己，他可不能要。 崔嬷嬷哀声求道，“二公子……” 晏康抬眸，暴风雨般望向晏老夫人，“祖母，这恶婆子实在歹毒，祖母可不能轻饶了她。” 他原本怕崔嬷嬷把他们一块设计陷害晏泌的事供出来，如今看她只字不提，便有了底气，直接给她断了生死。 崔嬷嬷浑身一软，彻底失了气力。 “不是说你是被冤枉的吗？”晏老夫人眸光冷了下来，“无话可说了？” “老夫人。”崔嬷嬷折颈哀声，“求您看在我伺候晏家这些年，饶了我这回好不好？奴婢别无所求，只要老夫人让我继续留下来，奴婢就是当牛做马，都全力以报。” “奴婢是照顾着二公子长大的，若是我这时候离开了，二公子怎么办？” 晏康回瞪她，“你这恶妇，本少爷不用你伺候 ！” 崔嬷嬷目光抖了抖。 晏老夫人未发话，陈嬷嬷却冷笑了声。 崔嬷嬷脑子里一懵，面色铁青，“你笑什么 ！” “我笑你，空谋算一场，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如今你对你孙子好，他都不领情了 。”陈嬷嬷缓缓说道。 这句话猛的砸下，掷地有声。 满室都是抽气声。 那一刻，晏娇怀疑自己听错了。 晏康是崔嬷嬷的孙子？ 晏娇心儿颤颤地想，她扔出的锤怎么一个比一个猛？ 晏康楞楞地看向陈嬷嬷，手中握紧拳头，青筋直跳，“你别瞎说 ！” 崔嬷嬷脸上没了半点生气。 陈嬷嬷跪倒在地，以手支撑，不管不顾地爬到晏老夫人脚下，死死抓住晏老夫人的衣摆，“老夫人，我句句属实。她女儿名唤琳娘，当年趁着董夫人不备，上了大爷的榻，夫人是撞见了琳娘怀有身孕找上门来，才小产的 ！” “大爷怕您责罚，不敢对您说夫人小产之事，夫人那之后就郁郁寡欢，沉疴在身，除了贴身的两三个嬷嬷，就没人知道这事了。大爷让琳娘做了外室，琳娘产下的孩子……就是二少爷 ！” “夫人病好之后二少爷还不满两个月，夫人存了和离的念头，才决然离开。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把她女儿和这些年被她遣散出府的陈嬷嬷钱嬷嬷喊来，一一对证……” 她字字落下，晏老夫人阵阵头晕。 晏老夫人心肠并不算硬的，可这些陈年旧事，桩桩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好的一个家，暗里居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恶妇 ！”晏老夫人一手拍在桌上，面色冷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崔嬷嬷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还没开口，已先哽咽了起来。 晏娇叹气，“哭什么，奸计未逞，心有不甘？”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可奴婢只希望二公子……” 晏老夫人闭了闭眼，“康儿如何，都与你无关。” 崔嬷嬷张了张口，含泪点头，“是，与奴婢无关……可他毕竟和老夫人您祖孙一场，是您的孙儿啊 ！” “我的孙儿？你这步棋下了十五年了，何曾把他当作我的孙儿 ！” 晏老夫人在婆子们搀扶下起身，站在崔嬷嬷面前，居高临下睥着她， “崔氏，我原以为你对晏府一片忠心，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也罢，从此以后，晏府容不下你了，带着你的儿孙，另寻出路吧。” 崔嬷嬷猛地抬头，老泪纵横，却见晏老夫人面冷如冰。 晏老夫人转向许如玫，“她以前也是伺候过你一阵的 ，你看这个处置可妥当？” 许如玫一句话也不敢乱说，点点头道，“就依老夫人的意思。” “只是，”许如玫话锋一转，“老夫人，妾身记得，她卖身契上是死契，只怕不好处理。” 晏老夫人盯着崔嬷嬷眼睛，冷笑道， “我晏氏也是大族，倒不至于治她死。赏六十棍子，把人发卖了吧。” 晏娇微微咋舌。 她这个年纪的，能不能捱过六十棍子都不好说……更何况这把年纪，哪还卖的出去。 便是有人买了，只怕也是让她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蒋姨娘 ！”崔嬷嬷瞳孔骤缩，爬到蒋姨娘脚下，“你替老奴求求情吧，老奴知错了，老奴受不起这样的处罚……” 蒋姨娘将头撇向一边。 就是再软弱再良善，她这十几年受的苦也不足以原谅她。 “大小姐 ！”崔嬷嬷见状，又求晏娇，“大小姐，求求你了。只要大小姐愿原谅老奴，老夫人也不会说什么。老奴给您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