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娇是真心看不懂了。 若说现在的晏凝霜对陈识贺无意，可她又和陈识贺暗地里有往来，甚至在苏太傅寿辰这样的场合还不愿错过他；若说她还喜欢陈识贺，可从晏娇回京以来，看到的却是她时常与惠妃、新邑公主来往，千秋殿上惠贵妃对她的亲昵模样，简直是把晏凝霜视为未来的儿媳了。 那晏凝霜到底选哪个？或者这人是两边挂着，惦记长宁侯世子妃的身份，又放不下魏王这座大山，才想两头讨好？ 不愧是她曾经赏识的黑莲花女主。 晏娇兀自出着神，陈识贺已推开了晏凝霜，语气淡淡，“以前戏言，非我本意。二小姐，还请你自重，别毁了两家情分。” 他刚说罢，晏凝霜泪意便再止不住，肆意汹涌地落了下来。 陈识贺见此情形，局促极了，抬手想为她擦去面上的泪，却又在她脸颊边堪堪停住。 脂融水滑，梨花带雨。 他身前少女有盛京第一美人之名，即便如此在他面前不争气地哭，却还是楚楚动人的。她哭得越来越汹涌，陈识贺手不知该往何处放，眼底一片迷惘，呆呆地站着，声音到底是放柔了。 “二小姐……霜儿……，我……”情之一字，哪是他说变就能变的？ 晏凝霜声色颤颤，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却反握住陈识贺将要落下的手。 螓首蛾眉，仙姿玉貌，泪眼灼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要将他望进眼底。 陈识贺脑中一片轰然，亦静静回望她，然而一如过去，除了一点怜悯，他没能从她眼中察出半点欲念。 只装了一点对她的可怜罢了。 晏凝霜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可手上陈识贺也并未挣脱开她。陈识贺还没想好如何拒绝她，她却已先动了。 身子往他身侧挪了一点，软软地贴向他，握住他的手放于自己泪眼婆娑的脸侧，目光温柔如水。 指尖是她温腻的肌肤，陈识贺脑中更是混沌，垂目时凝见她长睫上盈着的泪珠，不知为何，心底忽地像蛰了一下的疼。 仿佛刻在骨子里，这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晏凝霜慢慢抬眼，陷入他墨色弥漫的黑眸中，面上表情越发凄楚无助。 声色清柔不似尘俗，她出声，隐忍而克制：“没关系的。” “贺哥哥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娶妻了也没关系，我都等着。总有一日，贺哥哥会回头看我一眼。” 她轻轻啜泣，愈发娇弱，让人想将她护在怀中，无比怜爱地疼惜她。 陈识贺被自己猛然跃出的想法惊了一惊，正要出言，忽而听见身后不知何处传出一声犬吠。 “汪汪 ！”一阵铃铛声打破旖旎的氛围，李梁正看得津津有味，心底自己也骂了几句小畜生，才无奈地弯身去抱那条黄毛小狗。 陈识贺如梦初醒，猛地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分开，又松开了晏凝霜的手。 晏凝霜浑身一颤，低低的泣音，“贺哥哥……” 这一声贺哥哥似乎刺激到了陈识贺，他只紧紧盯着一个方向，双眼都红了，怔怔地唤了一句，“……晏娇。” 晏凝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再也哭不出来。 偷听被抓包这种事又发生在她身上，晏娇直叹倒霉。她和李梁两个人在场，又不能拉着这人藏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干笑， “陈世子，好巧啊，哈哈，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哈。” 又望向一边的晏凝霜，只见她这个庶妹，许是因为刚才的僵持，黑色长发有些散乱，几缕贴在泪痕犹布的颊边，将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二妹妹，你也过来了。”越描补越尴尬，晏娇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晏凝霜怔忪的面色恢复几分，盈盈几分，朝她拂身行了一礼。 “姐姐。”她起身时，有意无意地退了半步，“姐姐是来寻贺哥哥的？” 她比陈识贺个子矮了不少，如此动作，再配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晏娇存心欺负了她，她躲到陈识贺身后寻庇护似的。 “原来陈狮子也是你哥哥啊？”晋王世子抱着小狗从晏娇身后走出来，眸子灿灿，“你到底有几个哥哥？”他好奇地问。 “……”晏娇脸上爬过几道黑线，“刚才后苑闹剧，那是我表哥。”她懒得解释。 永明十九年，太傅寿宴……脑子里有什么闪过，晏娇忽然想起来，在剧情里她还真兴风作浪了一把。 显示贿赂了一个马夫，在宴会上给晏凝霜的酒里下了迷药，后来和那个马夫里应外合，意图把“醉酒后”的晏凝霜抬到苏氏下人的房里，等那下人酒酣耳热回来，她再带着马夫召集的下人跑过来，声势浩大地演一出捉奸戏码。 只可惜女主终归还是女主，一早就对晏娇有了提防，先行服了一点解药，被抬到下人房里之后，就意识模糊地逃了出去。 之后嘛，自然是在这苏府后苑里，再次碰到男主陈识贺。 而陈识贺为晏凝霜解毒之后，还带着晏凝霜到皇后面前讨公道。晏娇的恶名因此传遍盛京。 晏娇微微打了个寒颤。 书里的剧情，大概……就是刚才眼前看到的？ 陈识贺皱眉，视线从晏娇和李梁之间慢慢扫过。 他不期晏娇忽然出现，脸色微暗。想解释两句，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晏娇自然也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 不过她对这位男主本来就毫无兴趣，不见他的这两年，她脑子里更是查无此人。 男主和女主这两个，看来还是要回到剧情，走上正轨的。 这样想着，她便笑了笑，展露得体的神情，朝两人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只是刚才我吃撑了，这才出来走动走动。你们要不乐意，我这就走，哈哈。” 最后两声“哈哈”透着无比的尴尬。 晏凝霜却从陈识贺身后步出，亲昵上前挽住晏娇，对陈识贺道：“姐姐，我方才在与贺哥哥谈论下午的事，贺哥哥要在沉香榭办个小诗会，一并观赏字画，姐姐也一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