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玫被锁在听雪居的别院里，已经有两个时辰。她在院子里歇斯底里地闹过一阵，后来发现无济于事，到这会已经镇定下来。 她颓唐地在屋子里站着，直到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入目的是吴域关切的一张脸。她眼睛里顿时亮了起来：“域哥儿 ！” 下一瞬就看到跟在他身后推门而入的晏娇和晏老夫人。那眼睛里的光亮就暗了下去。 几人来之前，许如玫已经被审问过好几遍了。 晏娇明明年岁比她小了两轮，养起丫鬟来却跟养蛊似的，把身边那两个丫鬟调教得像阎王面前的罗刹，讯问她的时候口不择言，居然能想出这么多她从未想过的古怪手段来。 事到如今她也想不通，明明和秦掌事关系密切的是晏凝霜房里的青芸。晏娇又是怎么从她院里的下人房里，搜罗出那么多她早就处理过的东西。她本想狡辩，可 见着那一堆物件，又只能自认理亏，百口难辩。 明珠和红音给晏娇和晏老夫人拂身行礼，将刚才审问出来的一叠厚厚的口供递给她，这才有默契地站在了一边，看着与方才审问时候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 晏娇看了看几张口供，一面笑出声：“二哥哥，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吗？既然都看到二夫人了，不如直接问。” 许如玫见到晏老夫人，疲惫又哀戚地道：“老夫人，老夫人，我没有要害大小姐，也没有要害您，更没有纵容手底下的人，做出走私宫里珠宝的事……这都是秦掌事那贱人，从到我们府上起，就一直心怀不轨……您相信我啊老夫人。” 晏娇挑了挑眉，慢悠悠地看着她。 许如玫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她刚被关到这的时候恨不能闹得整座府里都知道，为免让她继续砸东西，明珠给她嘴上塞了布，手上上了铁。如今这副锁链还锁在手上，她一个平日里都深居内院的妇人，那副沉重的锁链让她几乎挣扎不得。 吴域见她手腕上都被锁链磨出了血，心底一慌：“晏娇，哪有你这么折磨人的？你快给我二姑解开 ！” 又去求晏老夫人，见晏老夫人无动于衷，鼻尖一酸，竟然直接跪了下去。 晏娇嗤笑着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会审时度势，知道许如玫快靠不住了，为保住自己受晏府照拂，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没少讨好了祖母。 只是是非曲直，祖母一向比别人看得更清。 晏老夫人无动于衷。 晏娇添油加火：“祖母，二夫人在您面前还如此满口胡言，若是以后去了刑部大牢，真不知要受怎么样的苦。” 吴域瞳孔骤缩，“什么？你还想把我二姑送到刑部？” 他赤着脸叫道，“怎么说我二姑也是从小把你照拂长大的，你有没有心 ！今天能这样对我二姑，明日就能这么对老夫人，你一个女人，做起事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晏娇轻轻一笑，道：“二哥哥说错了，她是你二姑，而非我二姑。祖母是我祖母，非你亲属。我有什么可怕的？” 吴域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就这么被她噎住。 晏娇目光回落到许如玫身上，把手里的供证掸了掸，神色轻飘飘的，“二夫人，你若是把自己招认的事都和祖母亲口说一说，我倒也不是不能通情达理一次，不把这件事闹到刑部。” 许如玫听到“刑部”二字，就已经被吓破了胆，颤巍巍的目光移向老夫人，见晏老夫人冷然地看着她，心底的抗拒彻底颓了 。 她一骨碌瘫坐在地上，手里抓着晏老夫人的衣角，怔怔道。 “老夫人，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受了她们蒙蔽……” “早在两年前，惠妃娘娘在素平伯府见了霜儿，就对霜儿称赞有加。在前年的赏秋宴之后，许是有见到了霜儿，讨得她欢心，她亲自派人来，说要带霜儿进宫去陪她。” “那时老爷已经到江陵府上任，霜儿心里头也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处理，不能问过她父亲，又怕惊扰了老夫人您，幸好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在，便时时来告诉我。” 说到这，她望向晏娇，目光哀戚，“大小姐，你如今怎么说我都好，可有一点，我始终是霜儿的母亲，除了我，还有谁会真心爱惜我的女儿？” “真心爱惜你的女儿，就带她去青楼，任凭她用青楼女子用的香？”晏娇注视着她的眼睛，好笑道，“你这是真心爱惜她，还是觉得她真心只配和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一起？” “不，不是……”听出她言外之意，许如玫猛地摇头，“大小姐，霜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妹，你要处置我可以，不能这么对她……”说着就要爬到晏娇面前。 晏娇看她如同看什么死物，烦不胜烦地躲开了，皱眉道，“你放心，我还没你这个母亲这么下作。” 许如玫听到这句话，又是羞耻又是失落，眼里缓缓流了泪，口中喃喃道。 “我不是故意的，起先我没发现霜儿用这一味香，后来我闻出来了，也不知道这香从哪里来的，就招来秦掌事，亲自问她。秦掌事亲自给我看那熏香，她是惠妃娘娘身边来的人，跟我说魏王最喜欢这一味香。” “我自然听信了她的。后来……她见我没说什么话，就继续给霜儿用那香，我本来觉得那味香闻着不庄重，生怕霜儿出去被别人说闲话。可就在这个时候，霜儿院子里的秋露跟我说，魏王果然因这一味香，开始回霜儿的信……” “霜儿自从开了院，就很少来看我这个母亲，我甚至不知道她内心里的想法。眼看着霜儿收到来信，整日整日里都开心，我……” “当初是惠妃娘娘说，大小姐过于骄横怠慢，她若是要择儿媳，就择霜儿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看中了霜儿。我只是一个妾室，哪里能给她找到比这更好的亲事？我见惠妃娘娘说得真切，才允了秦掌事一次又一次，把她带到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