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为上，”慕淮早有准备，“真有急事，我自会派十七前往山里告知。” 也算简略交代了番。 游絮两人没有久呆，待到天亮，宫中自要招人进宫，待那时人多眼杂，难保没有心思细腻的人注意到岐王府有外人出没。 紧要关头，小心为上。 果不其然，慕淮甚至连歇下都未曾，天刚蒙蒙亮起，宫里就派公公来催。 换上官服，乘着马车上朝。 马车刚驶进大道，四面八方均有马车行驶而来，一辆接着一辆地陆续往紫禁城驶去。 宫门打开，众人在门口下车。 慕淮性子冷淡，简略地与相熟大臣点头问好，双手揣着暖炉，哪怕穿着大氅从背后看上去仍旧身形单薄，独身往门口走去。 刚入门，晏旭快步朝他跑来，匆匆喊道，“岐王殿下。” 这可是未来岳父，慕淮没胆大包天到敢无视他的地步，驻足转身等他，带人跑近，双手抱拳拱手道，“晏大人。” 晏旭性子平和，朝中交好老友不在少数，没有先回答他，而是跟路过的人点头，拉着他靠着墙角，边走边说。 “广平府突发洪水之事，你可知晓了？” 慕淮点头，“刚收到的消息。” 晏旭沉重叹气，“天可怜见的，今年底下收成本就不好，发了洪水淹了农作物，马上就要寒冬了，老人孩童恐怕难逃一劫。” 感叹完后，压低了声音，小声地继续说，“我听人说，广平府的都督知县在事发后，早已带着妻儿逃命，不知跑哪儿亡命天涯去了，徒留下刚到没多久的刺史苦撑，今日早朝，陛下十有八九要选人前往广平府平事。” 这要能做出一番实绩，为官为臣都有好处。 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上好地宣扬自身的机会，如此机遇，李溯和太子两人定当也都不愿错过，肯定推着自己人上前。 皇子争权，犯难的往往是他们这些大臣。 晏旭无奈叹气，“天灾人祸本就危机，这般掰扯也不知要折腾到何时。” 慕淮平静安抚，“陛下明智，定当有所定夺。”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金銮殿前，默契地闭了嘴，迈上台阶，晏旭没有继续跟慕淮并肩，而是寻了好友先行上去。 慕淮落在后面，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李溯和太子结伴而来，齐齐喊他。 太子快走两步，见他手中抱着汤婆子不禁担心地问，“旧疾又犯了？” 虽说幸运治好双腿，但也落下了毛病，每逢天冷下雨关节处都疼痒难耐，连带着人也浑然无力，好在永明帝体谅，准许他抱汤婆子上朝。 慕淮拳头抵在唇边，面色苍白地直咳嗽，点头没有回应。 李溯硬是从后面挤了进来，似笑非笑地拍着两人肩膀，说不上是打趣还是意所有指，“兄弟之情还真是感人肺腑，每每都让三弟我颇感冷落。” 明明说得那么平静，听起来却让人觉得阴阳怪气。 单单留下这句话后，径直快步踩着台阶，几步远离他们进了金銮殿。 太子微不可见地蹙眉，眼底有丝厌烦，但很快消失，和善地打圆场，“在外面呆着冷吧，我们赶紧进去吧，别让大臣们等着。” 三位有实权的皇子均已位列朝堂之上。 公公尖声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跪拜，三位皇子抱拳行礼，能有如此待遇，还多亏了李溯，当年他初次上朝，跟着太子一同跪拜，结果下朝之后，双膝发红，还受了寒气大病一场。 惠妃心疼，特意求情让永明帝免了他每日的跪拜礼，皇后看见又怎么能甘愿，也一同为太子求情，索性，直接下令皇子上朝不许次次行全礼。 因此，慕淮认祖归宗后，双膝跪地寥寥无几。 “免礼，平身，”永明帝坐于正中间的金质龙椅之上，下面铺了个虎皮垫子，他表情严肃直接说道，未曾废话，“爱卿恐怕已经得知广平府出了天灾，突发洪水，房屋农作物均被淹了不少，正是寒冬，如若继续这般下去，定当死伤过半，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人敢首个出列。 最终，还是李溯上前一步，回道，“发了洪水，自然要抗洪，先让广平府知县派人开水坝往下流引水，再从周边集粮往那边送去。” 虽是谁都知道的步骤，永明帝听了仍旧高兴，夸赞道，“条理不错，只是这个项又要如何准确落实，广平刺史来报，知县都督早已逃命，为了安抚民心，度过天灾，朕打算临时授命‘抗洪都督大人’前往广平救民救难，这抗洪人选不知可有爱卿推荐？” 这话一出，就代表着要有个空位腾了出来。 上赶着塞人的机会，却没人敢激动，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太明显就是过失，李溯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随即默然退下。 果不其然，待他退回原位后，立即有大臣出列说道。 “臣认为现今官任盛京城曾副尉便不错，早先年在广平府守过城，路况娴熟，身上又有武艺，天灾洪水都是消耗人的差事，身体好的人前去总要更好些。” 有人站了出来，便陆陆续续地有人迎合。 “臣，附议。” “臣也觉得曾副尉是极好的人选。” “……” 推选那个曾副尉的多是李溯那边阵营的人，慕淮垂眸深思，想起来了这个曾副尉的来路，好像魏王侧妃娘家姐妹婆家的侄子。 也是恰好，这个曾副尉的夫人就是广平府出身的。 想来这次李溯会推选他出阵，也多是为此，与慕淮和太子不同，李溯本就外祖家世不凡，自及冠起，便在惠妃的安排下先后迎娶多门侧妃侍妾。 多是家中有钱或者有权的。 其中唯一进宫给惠妃敬过茶的侧妃便是他所有女人中身份最显著的，娘家是三朝元老，兄弟姐妹姻缘也多都是门当户对。 这般好助力，皇后可没少嫉妒。 显然早已经了解过李溯那边交际背景的太子看到众人推举曾副尉的时候也意识到背后代表什么，眉头紧蹙，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