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不少被撞倒的，晏娇下了马车，让明珠和老黄去扶，一位老人躺在地上，手脚抽搐，周围应该是围了他家儿女，跪在那里哭。 晏娇过去察看情况。 “爹，爹，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应是过年出来采办年货的，一家人，男女老少皆有，身上穿着看上去也有几分华贵，老头子戴着帽子，躺在地上，脸色发青。 晏娇瞧着，倒像是突发心悸，得做急救才行。 她挽起袖子，挤了进去，“让开，都离远些，疏通下空气，还有你，别乱动，小心呛到气管，明珠，去医馆，请三师兄或是其他人来。” 明珠应了声，慌忙离开。 老黄没跟着去，将马车停在路边，过来护着她。 那些人看着晏娇眼生，又是个姑娘，秀气白皙就跟不闻世事的大家小姐似的，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来闹事的。 老头子的儿子抱着人就要起来。 那可怎么行，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随意搬动，老头被抱起来的时候，发青的脸瞬间充血，晏娇凝眉，怒呵斥，“你是不是傻了？！没瞧见你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护着孩子的女人率先发现了异样，连忙拉住儿子，“当家的，你看爹的脸。” 被喊作当家的低头看了眼，脸色骤然一白，手足无措地放了回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天这么冷，又这么大岁数了，在地上躺了这么久，身体都开始发凉。 “爹啊，你可不能死，那你还没来得及享福呢，你死了儿子可该怎么办，你曾孙子还等着见你呢！爹啊，爹！” 本是哭着，老头突然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更加严重了。 那男人吓了一跳，更慌了，肉眼可见地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摆，吓得脸色煞白，冲着女人喊，“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一吼，本来憋着的孩童哇哇地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现场闹成一团。 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周围被围得密不透风，这样下去可不行，空气阻挡，会耽误病患的呼吸。 晏娇冷着脸，压迫感十足地大喊，“来不及了！你要是不想看着你爹死在你面前，就给我赶紧让开！” 旁边有见过晏娇的，连忙跟着说，“大兄弟，你赶紧让开吧，这位小姐可是张氏医馆的神医，曾经救过腿断了半截的人呢，那情况可比你这严重多了。” 那男人不信，扯着嗓子喊，“你可别骗我，就这黄毛丫头，称得上什么神医，有这个闲工夫看戏，倒不如快点帮我去找下大夫，我定重重有赏。” “赏？多少赏？” 银子啊，谁不喜欢。 听见有商银，围观的人顿时来了兴趣，更加往里面挤。 人挤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被吓个够呛，尤其是被佣人抱在怀里的还不会说话的幼儿，察觉到外界的喧嚣，尖声大哭。 晏娇头疼欲裂，人被挤得东倒西歪，要不是有老黄护着，早就被挤出去了。 时间不等人，还躺在地上的老头反应更加激烈，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都能撅过去，男人也不敢再等了，拿着荷包就要往外抛，让他们赶紧去请大夫。 “老黄，把人拉开。” 等大夫过来，这条命早就没了，急救是讲究时机的，再拖下去，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既然文的使不上劲，就来武的，晏娇直接命令道。 老黄年少时习过武，后来因着事故跛了脚，又得了晏府恩泽，便留下来当一介马夫。 晏娇经常外出后，晏旭就将人派了过来，也算是有个照应。 虽然年岁已大，但底子还在，骨瘦如柴，满是皱褶，看上去就无比苍老的手如同铁爪一般，搭在那男人肩膀上，擒着他拉了起来。 男人心急，招呼着下人要反抗。 就在这时，明珠匆匆带着三师兄来了，三师兄手中提着药箱，围观的人见着大夫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男人激动地喊，“大夫，快帮我爹看看。” 三师兄低头看了眼，表情严肃，连诊脉都不用，“羊癫疯。” 果然，她看着就像。 心里有了数，晏娇双膝跪地，解开老头的外裳，露出里衣来。 大姑娘，老头子，男女授受不亲，还当着街宽衣解带，就是性别对调那也是非礼，男人反应激烈地就要往里冲。 晏娇连头都不回，格外冷静，“你再闹，就真要在大过年的办丧事了，还有，无关的人都给我滚远些！” 她就是如此，一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宛若无情无欲的机器般，双眸严肃地盯着眼前的病人。 此时此刻，世界都是静止的。 扑通扑通，心脏跳得杂乱，她安置胸口的位置，双手交叉猛然往下一按，老头瞬间弹了起来，周围一阵惊呼，男人紧咬着牙关，攥住拳头避免自己再次冲上去，女人挽着他顺着后背。 “三师兄，将脉枕拿来，把患者的头部垫起来。” 三师兄应了声，在旁边帮忙。 急救，就是在跟老天爷抢人！ 晏娇手下动作越来越用力，双臂就像是陷入机械的反复般，高高抬起再重重压下。 重复一炷香的时间。 仰躺着的老头突然有了反应，胸口剧烈起伏，哇的吐出一口痰来，随即激烈咳嗽。 晏娇抬手，明珠默契地递了热茶过来，由三师兄扶着坐起，漱了漱口，老头脸色仍旧苍白，但逐渐恢复血色。 男人激动不己，眼泪都快下来了，扑通跪地，“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其他家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孩子不懂，也被压着磕头。 晏娇连去扶他们的力气都没有，急救是个力气活，胳膊就跟脱臼了似的，无力地垂在两侧，脸色煞白，疲倦地摇头。 明珠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晏娇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闻着身上皂子的清香，勉强缓过劲来。 她冲着那男人说，“起来吧，现在看起来是好了，但还得去趟医馆看看，羊癫疯平时得注意，尤其这个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