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快过年了，两家为了清静些，应该也不会怎么闹。 果不其然，正是如此，接下来的几天，晋王府就像是没了信一样，没遣人再来说情，难得安静了几天，也有好事就是。 也不知道祖母跟宋家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自那日以后，便气定神闲起来，就连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晏娇奇怪，但也没问，安心地准备着过年。 这五六天忙得不行，就算再多人，府里上下的大小事也够她忙活，晏老夫人就像是铁了心地让她学着掌家，遇到什么事只在旁边提点一二，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除了府里，还有施粥的事儿。 先前已经施过一次，大约是起了头，陆陆续续便有不少人家也开始施粥赈灾。 天冷得快，大雪飘着，积得厚厚的，小孩进去都找不着人影，死了许多人，遍地的尸体横在城门口，到底是自己子民，永明帝不顾朝中大臣反对，开了城门。 没让人进来，在城门口百里内建了许多能够遮风挡雨的草棚，逃荒来的灾民均是呆在那处。 应是雪下得太大，灾民只少不多。 晏娇载着米面蔬菜还有些许猪肉往安华门驶去，明珠落月甚至采青，红雀都来了。 到了城门口，老黄停下马车。 明珠率先跳了下去，先后扶着人下来。 今日，晏娇没披大氅，只穿了棉袄，干练又易于活动，卫兵许多，拿着刀枪竖在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冲进来。 城门外，本是官道空地的地方，建满了草棚，只留下一条小路。 时间紧张，盖好的草棚并不牢固，风一吹都在晃悠，但总比没个遮身处要好多了，灾民许多，穿着单薄，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孩童，妙龄少女均有之，七七八八地混住在一起。 在这儿，也没什么男女有别之分，能不冻死就是万幸，毕竟还有许多人连住都没住的地方，只能挑了个干净的地方，铺着湿淋淋的草睡在外头。 无尽的苍凉，悲戚。 看见这些本应该待在家里欢欢喜喜过年，此时却像是污水中的脏物般招人嫌弃，晏娇心情很是复杂。 她叹气，故作听不见孩童痛苦的哭泣声，扭过身让老黄和另一位小厮先将粮食抬下来。 正是晌午，草棚前陆陆续续架了许多火炉。 有冻得受不了的孩子悄悄地往炉子旁边挪，想趁着余温暖和一下。 马车停了许多，在城门口，大家小姐头一次见这般情景，又心疼又嫌弃，披着大氅，穿着靴子，就像是作秀似的在跟前晃悠了圈，便立即上了马车。 也有别有心思的，在东边凑成一团。 人挤着人，看不清那边是什么情况。 晏娇没往心里去，随意瞥了眼，撸着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腕上前帮忙，跟着落月一同忙活，老黄将火炉点了起来。 立即吸引了一众孩子过来。 眼巴巴，怯生生地往这边悄悄地挪，脸上脏兮兮的，就是京中乞丐看上去都比他们气派，身上带着难言的气味。 不小心挡住火炉的晏娇笑着让开位置，“要烤火吗？走近些，小心点，别把自己烫着，老黄，你去将另一个炉子也点起来。” 来赈灾的人，或是作秀或是真心，但很少会有人跟灾民聊天谈话，就算是脸上不显，举止之间也是嫌弃的。 孩子本就敏锐，一来二去的，连上前都不敢。 你推我我推你，挤成一团。 见状，晏娇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上前主动拉着他们过来，“怕什么，我又不是妖怪，总不会吃了你们。” 笑眯眯的，就跟观音菩萨下了凡一般。 孩子们羞极了，争先恐后地往后躲，有胆大的被她扯了过来，凑在火炉边，伸着手烤火，小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 见她始终笑着，并不嫌弃，似是察觉到眼神，转眸歪头弯着眼又笑了下，瞬间孩子红了脸，小腿倒腾得飞快，一溜烟地跑了。 晏娇愣了下，诧异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有些委屈地看向明珠，“我长得很可怕吗？” 明珠噗嗤乐了，“哪能啊，小姐就跟天仙似的。” 这话一出，旁边还有应和的。 小声地跟了句，“比天仙还美呢。” 有人开了头，那可不得了，孩子们瞬间顾不上怕，凑在一起议论着比天仙还美得多美，有说就跟嫦娥似的，有说是菩萨，甚至还有说是土地爷的。 杂七杂八的，也不讲究，自己知道的神仙全都说了出来。 围着她在哪讨论，声音还不小，热闹得很，没一会儿又吸引了许多人过来，晏娇脸红得不行，也不往那边凑了，跑到落月那边。 蔬菜和肉都是在府里切好的，弄些咸米汤和面汤。 为了驱寒，她还带了辣椒酱来，自己秘制的，带着府里下人折腾了许久，好在祖母支持，甚至将自己院子里的也送了过来。 弄了好些罐，倒在大碗里，能吃辣的让他们自己加。 本来想带馒头的，后来想想，那可实在太吓人，那么多人，得带多少。 不过，晏娇往旁边看了眼，炉子上煮得多是粥，稠的稀得，喝再多也不管饿啊，实在不行，明个儿摊些饼来吧。 “小姐，水开了。” 采青蹲着烧火，在旁边喊了声，另一个炉子的水也开了，由红雀看着。 晏娇应了声，跟着落月一块挖着已经切好的碎肉碎菜往里面倒，热得许快，没一会儿就冒出了香气，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烟。 孩子们闻到肉味，兴奋得不行，但多是矜持的，小声地咋呼。 肉切得碎，熟得也快，又到了面糊大米搅合，没一会儿，香喷喷，热腾腾的米面汤就煮好了，明珠在那边盛碗。 闻到饭香味，一窝蜂地挤了过来，挤成一堆，乱七八糟的。 见状，晏娇拧着眉大喊，“排队，排队，一人领一碗，不排队不许吃！” 声音一出，东边人群裂开一条缝。 慕淮蹙着眉往这边看来，只能看到一群人头，刚刚，是娇娇的声音，他低声拂开面前人，“让开。” 面无表情，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