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死鸭子嘴硬。 永明帝彻底失望，疲倦扶额，“罢了罢了，是朕以前太宠你，才将你养成这副心狠手辣的样子，日后，无事你不要再常进宫，既然已经出宫立了府，便多呆在府里陪陪你那些莺莺燕燕，免得整日出去鬼混，让人笑话。” 有些事，他心里清楚的很。 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这京城的大大小小，要是没个防备，指不定哪天这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搬家。 李溯不甘，抬起头倔强地说，“可是母妃那里……” 还未等他说完，听闻他提到了慧贵妃，永明帝顿时眸色一沉，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干涉朝政，以往没惹出事端来，他可以宠着，可现在，哼。 他冷笑，“要是不舍得，就把人接出宫去，朕绝不拦着。” 这是彻底断了他最后一份念想，就连抬出母妃都毫无用处，李溯不甘心，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永明帝要发这么大的火。 什么手足相残，这不都是正常的嘛，当年，他从皇子往上爬的时候也没见手段有多干净。 李溯性子阴森，攥着拳头狠狠地掐着掌心，留下一道重重的痕迹。 到底是被宠的太过了，连该有的警惕都未曾，他脸上的不服气，那般明显，永明帝看着，只觉得胸口的怒火烧得更加厉了些。 就在这时，李公公在殿外喊道，“岐王殿下到！” 尖锐的公鸭嗓划破寂静。 永明帝脸若冰霜地摆手，“你出去吧，太子之事决断之前，不许踏出王府一步，若再像上次一样明知故犯，朕绝不饶你！” “父皇，你这是要禁儿臣的足不成？！”李溯难以置信。 现在是什么情况，太子正是失势的时候，他要是不趁这个机会趁胜追击，难不成还要白白给别人做嫁衣不成？！ 二皇子可不是个老实的，谁知道太子之事究竟得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要是一年半载的，他日后还如何在朝廷上自处。 李溯激动，语气之中满满都是抗拒。 永明帝双眸如冰，不，甚至比寒冰还要冷戾，慑人的气场从周边冒出，直直地扑面而来，常年身居高位的压迫感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架住的。 从来没见永明帝发过这么大火的李溯更是如此。 原本直起来的膝盖又压了回去，可他还是不情愿地反抗道，“父皇，如今皇兄被关，朝廷上正是用人的时候，儿臣想为父皇出一份力。” “虽儿臣心中委屈，但儿臣已然知错，还望父皇高抬贵手，疼爱儿臣一些。” 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又有慧贵妃那么一个善于争宠的母妃，李溯怎么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他眉眼一垂，无助凄惨，苦苦哀求道。 此时此刻，一副乖巧模样，好似回到当年幼时。 有那么短暂一瞬间，永明帝眼前一晃，有些恍惚，岁月不等人，时间消逝让人片刻察觉都未曾，眨眼之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当年那个仅到他小腿那么高的幼儿，如今却长这么大了。 是人都有私情，心难免会偏袒些，曾几何时，永明帝是真的把李溯完完全全地当成孩子教导，本来想着，日后仙逝归去，能将这江山托付于他。 谁知，哎…… 永明帝刹那苍老了许多，他无力地说道，“朝廷上的事无须你操心，朕还有二皇子，五皇子甚至慕淮，比起你来，至少他们能让朕省心些。” 听到慕淮的名字，李溯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蹭地挺直了身板。 如若说刚才对于二皇子仅仅是有些担心，如今，却是实打实地畏惧，慕淮虽说出身低微，但心思手段都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心计高深，饶是他都要忌讳。 要是趁自己被禁足的时候，慕淮趁胜追击，那可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沾着。 不行，绝不能如此。 李溯急切地膝行两步，上前哀求，“父皇，你就原谅儿臣吧，儿臣真的知错了，二皇兄五黄兄还好，可六皇弟自小在宫外长大，又与晏家交往密切，更是被美色所迷，不分是非，要是六皇弟得了势，于父皇，朝廷都是下策啊。” 手足相残不说，还当着他的面任意污蔑自己的亲兄弟。 一时之间，永明帝只觉得心凉，看着他的双眼瞬间少了几分情意，多了几分冰冷。 他冷然道，“够了，出去！” 话音刚落，连给李溯求情的机会都没有，扬声冲外喊道，“让岐王进来。” 御书房外的李公公应了声，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侧身让开，请着慕淮进去，“岐王请。” 慕淮身穿交叉玄衣，外批明黄色大氅，这是李公公刚才拿来的，说是永明帝的恩赐，他又不是个傻的，在皇宫，该给的情面自然要给。 抬腿刚进御书房，未曾往殿上看去一眼，举止矜贵地脱了大氅，转手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忙双手接过，随即，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皇室家事，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尤其他这个陛下的身边人更是如此。 慕淮步履华贵，缓缓走到殿中间，低头垂眸，没有跪下，双手大开大合地抱拳行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你正病着无须多礼，”面对他，永明帝的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甚至体贴地遣人搬了椅子过来，“给岐王看座。” 站在角落里的宫女轻声应了，步伐动作轻缓，丝毫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搬了椅子放在台阶下，又拿了塞了棉花的垫子铺上。 安排好，随即低着头后退到角落里站好。 慕淮面无表情，撩袍落座，从始至终，视线未曾在李溯身上停顿片刻，好似，将他当成了个没有生机的摆设般。 李溯嫉恨，他不甘地抬头，脸上满是不服气，“父皇……” 刚开口，喊了个称呼。 永明帝稍许缓和的表情顿时又是一沉，他冷然指着宫殿门口怒斥道，“滚，别让朕说第三遍！” 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