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败露之前。 李溯表现得很正常，除了常去西街，又总是喜欢喝酒。 其余，并没有任何异样。 那个地窖，虽说她还没去看过，但占地面积和动静都不会小，“所以，王府里的都是知情人？” 柱子摇头，“并不全是。” “你知道的，这件事很严重，也很隐蔽，除了王爷的心腹，其他人都不被允许靠近。” 晏娇双手抱臂，右腿搭在左腿上，蹙着眉并不明显，但在试探，“王爷的心腹，有哪些？” “我不知道，在王爷眼里，我就是个下人，他从不会向我介绍任何人，不过，王爷有个侧妃，她对这些事是知情的。” “甚至，她还会带着一些熟客去地窖。” “侧妃？” 晏娇转眸，与慕淮对视了眼。 大约两人同时想到了李溯在御书房说过的那句话。 她心往下一沉，“你知道那个侧妃叫什么嘛？” 柱子摇头。 他说，“晏小姐，我只是个下人，我只负责分内之事，旁得我都不知道。” 询问好几个参与到实验中，需要亲自动手的人。 毫无规律。 他们只是随意又麻木地将孩子的肠子拽出来，再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塞进去，能活就留着，不能活就拉到枯井扔了。 什么消毒，防护他们都不曾做过。 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 晏娇头疼，她抱着书坐在医馆后院里的石桌前，整宿整宿地看，试图找出方法。 第三天，仍或者第四天。 孩子哭得整个医馆的大人都麻木了。 忽然，千娇急色匆匆地跑过来找她，“晏小姐，不好了，囡囡的呼吸逐渐减弱，她快不行了。” 就在昨天。 小狗没了性命。 囡囡的情况也越发虚弱。 离现在不过才两个时辰，就已经光只有呼气没有进气。 她呼吸急促，好似胸口快要爆炸了般。 晏娇沉着脸，尽量保持理智，她拿出手术箱，当即做了决定，“准备动手术。” 如今。 死马只能当成活马医。 这场手术，分不清过了多长时间。 孩子的身体太过脆弱，不小心，就会完蛋。 不能灌麻药。 她消化不了，开腹的疼痛让囡囡止不住地大哭，哭得所有人都心焦，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往下冒，晏娇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小心翼翼地将已经被腐蚀了的物件拿了出来。 正打算迅速清理伤口时。 囡囡的呼吸忽然停了，很短暂地停了下，那时候，晏娇真得快要被吓死了，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胸腔，但发现还有微弱的反应时才松了口气。 她朝外面喊，“拿点水来。” 落月就在外面候着，她应了声，慌忙将热水端了进来。 这种时候。 就是在跟死神抢人。 晏娇动作很快，迅速地缝针，与此同时，也没忘了让囡囡保持一定的供给。 就在快要收尾的那刻。 囡囡的呼吸停了，彻底地停了。 右手拿着线，左手拿着针的晏娇愣住了，她木然地看着已经没了反应，也不再哭的小小身躯，那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小姐，不好了，那两个孩子反应也不太对劲。” 没有时间悲伤。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那两个孩子就像是收到了感应一般，同时出现窒息的现象。 晏娇顾不上整理情绪，大步往另一个房间跑去。 跑出门时。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 就在今日天亮的那瞬间，李溯会被带到西街，当众处死。 太子和慕淮都在。 作为将他逮捕归案的人，慕淮坐在宣判席的旁边，主座的是李大人，他认真地盯着正在计算时间的沙漏，当最后一层沙子快要落尽时。 他拿起了木牌，冲穿着红色衣服的刽子手使了眼色。 刽子手拿着大刀站到面目狰狞，凌乱的李溯身后。 底下的百姓们都在激烈地大叫。 毫无章法，又充满恨意地往跪在地上的李溯，扔臭鸡蛋，烂菜叶。 他们恨极了他。 “畜生，王八蛋，没人性的东西，下地狱去吧，像你这种罪大恶极的人，不得好死！” 热闹，又沸腾地喊叫着。 那一张张有些疯狂，甚至可畏的脸。 让人无法平静。 “吉时已到，行刑！” 李大人拿着木牌往地上扔去，正气凌然地大声喊着。 刽子手高高地举起大刀。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光线折射在刀面上，有些刺眼。 剩下的。 慕淮没有去看，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太子追了过去，有些可惜地问道，“现在就走？这辈子可就这么一次机会。” 可不是。 人只有一条生命。 慕淮面无表情地摇头，“本王要去找娇娇了，太子如若没什么事，就先行告辞。” “慕淮，”太子喊住了他，面色很凝重，在那些怒骂的背景下，他问，“你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 剩下的人当中。 最强劲的对手只有他。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相对时的敌人。 他们的合作结束了。 接下来，必须要考虑该以什么形式继续去维持他们之间的相处。 慕淮转眸，眼底没有带有丝毫情绪，表情看不出涟漪，他说，“娇娇不喜欢这里，成亲后，本王会带着她离开。” “比起江山，本王更爱的是美人。” 或是戏谑，或是调侃。 又或是真心。 他留下了这段话后，便头也不回大步地转身离开。 现在的慕淮已经不需要再去寻求旁人的信任。 太子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 刑场上，李溯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脑袋在手起刀落下，滚了几圈，滚下刑台，滚到了底下那些百姓的脚边。 “去死吧！” 有胆大的，直接上脚将那颗头踢得远远的。 瞪着双眼的头颅被踢进了人群。 一时之间。 乱糟糟的，犹如一团乱麻。 与此同时。 医馆后院。 晏娇挫败又无力地坐在门槛上。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死死地咬着下唇，试图控制想要哭泣的本能。 三个孩子，无一生还。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们来到这世上从未过过好日子，如今总算有机会安眠。 这是好事才对。 晏娇闭着眼抬头，自嘲地笑了下。 千娇压抑地背过身去，小声地哭。 安静的死亡。 甚至连家属的愤怒，争吵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