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就决定要行动了。只瞧了惜意先是迈着轻巧的碎步子顺着那廊边走,她背伏朱漆木门,一手压着帷帽一手提着裳角,快近那府门,便一股脑冲了出去,步子也故意迈的沉重。
翠荷于门口大声喊:“姑娘!您不能出去啊!”
那执戟人本是悠闲,手正塞进了羊毛袖中靠着红柱打盹,瞧见了有人迈着步子跑出,又听了一顿喊,便忽而惊醒,猝不及防。
“姑娘,是表姑娘!”一人说。
“是啊!劳烦两位大人追上我家姑娘,奴儿跑不动了!”说着翠荷便佯作上气不接下气。
那两人征了一会便迈着大步子跑去:“走,快些,大王知道了便不得了了!”
这三人一言两语便打发了那俩执戟人,正逢时,她赶紧整了整衣衫,顶一帷帽在上,环顾四处无人,便小心翼翼钻了出去。
而这头的惜意也是卯足了劲往前冲,她回头瞧见了已然走远的清雅,便又迈着矫健的步伐转进了一巷子里。
只听了后头的两卫追着喊着:“表姑娘,您莫要为难小的了,大王若知道怪罪下来便不好了!”
她听了这话,步子迈的慢些,边小跑着便提着裙子环顾街坊那琳琅满目的铺子与那食点坊摆出的各色糕点。
那酥香扑鼻而来,她口中亦是垂涎欲滴,她顿了顿脚步准备买些回去的,又瞧了那执戟两人匆忙追上,便也做罢。
她小跑入一小巷,巷中通明,她时不时注意后方,几番波折周转,又从那通径处给悄悄溜了回来,跑着那样子,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那淑态。
执戟人见她嬉调一番转而回府,便也步子迈的慢些,将戟剑扶好,往门口走。
其中一人松了口气:“还好监事大人不在,这表姑娘,竟是如此能跑,哎,哎!可累坏我了!”
“还……还言道她身子骨弱,竟是瞎扯!哎!”两人气喘吁吁的继续守卫,未曾察觉异常。
惜意跑回,便于廊角观察两人,许久才取下帷帽,顺着廊边走。
谁知,迎面碰见了张管家领着家丁侍女一同端了东西走来,她见状便觉大事不好,立刻要转身离开。
“惜意!”张仅言一口叫住她,凛然正气慢慢走来。
惜意忙呼了一口气,又转身俯首低眉道:
“监事大人有何指教?”
只见那张仅言,身量高大,体貌修长,似是近而立年岁,又细打量他全身,自首而尾皆是一派正气,朴质整洁。
那一根根乌黑发辫垂在脑后,尾以珠玉攒住,头顶一只玄色绒帽,玄罗为表,上有团纹,绒为月白,帽之下,是他清秀的眉目和骨相分明的双颊,左耳有垂银环坠以玉石,肩系有厚实披风,他那带些微红的古铜肌肤,瞧着竟是别有韵味。
他面相清冷,眼中毫无杂念,便是旁人轻轻一瞧,都要畏而生敬意的。
他大步走进瞧着她手上的白绢帷帽,便问:“你去往了何处?”
“我随意出去走走了!”
“不见表姑娘?”
“啊,……姑娘在苑中歇着呢!”
她这样吞吐的样子,他愈加生疑,眯着眼睛指了指:“你这衣裙……”
他反应灵快,乍然明白了什么,便立马召唤了一小黄门在前,命他前去晖琬苑查看清雅是否在。
他这样严肃的神情,便如那古寺之中面目侃然的天王铜像,横眉挑上,两眸坚定。
“哎哎,我家姑娘正在休息着,监事大人不好打扰了,我,我这襦裙是姑娘赐的,正逢着日头暖和,我便穿上了。”
他挥着广袖而指内府:“我方才还在娘娘苑中还见着你了,这一小会儿,你便出去了吗?”
“监事大人,您莫要纠结了吧!奴儿只是出去逛一圈看看而已,奴儿告退了!”
他这样难缠的样子让她有些后怕与无奈,便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恭身而退,她敛鬟而转向另一方廊阁,从那端着宽盘的侍从身边快步向内。
可他那里是轻易放过她的人,愈是这样,他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他提手一把将她手腕拉过,丝毫不顾全礼节与拘礼。
“大人这是做什么,奴儿一个姑娘家,您这样拉扯当心我告诉了娘娘!”
“去说,便去说,你去了我便向大王秉明,表姑娘私自出府,你还要欺上瞒下!”他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四周奴仆都听见了,皆私下杂遝,左右进语。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家姑娘还未出阁,您慎言些!”
“那便我派了人来请表姑娘过来如何?”
“张仅言,你怎的还是这般顽固不化,六年光阴你都不曾变了丝毫!”
她直人快语当着奴仆的大声说了一通,甩气而走,可他依然不依不饶,把手重重搭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