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求大王饶恕。”她听后,汪汪清泉似是长流的瀑布,飞腾而下,点点水雾弥绕在眼前。
“你去,回去,无令不见你,来人,打发了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撤了器物锦衣。”
“大王!”
“还有,明日,便送了表姑娘回李家,至此王府,唯有两妃。”
“大王,妾与你三年共事啊!大王,吾儿若在……”她亦是想提起过去。
“孤王告诉你,莫要拿孩子当幌子,儿,是孤王未曾照看好,让他早日夭折了,孤王心中有愧,愧对吾儿,但这不是你次次犯错得以脱身的挡箭牌。”
他毅然打断了她的话,又攥着拳头重锤于桌案之上,那颤抖的手,那样坚定的眼神,是平常那副仁慈宽厚不能比的。她听后,噎住喉腮,只敛着鬟深深哭泣,不似常日的矫揉造作之态,而是真有悔意。
他侧着身子,听到她那一两声戚戚的梨花带雨,轻瞥了一眼她那楚楚凄美的样子,忽而有些心软,征了半天才转过头来。
他顿了许久,愈加想扶起她来,却止于理智提了手决绝走出了厢房,背手而出望向花枝参差中的正殿,就匆匆一眼,便顺着廊上走出。
“来人,把孤的杜康拿来!”
他入碧落苑,坐于围子榻上,招手祗候人拿酒。手中渐而摊开那封被揉的皱巴巴的信,他含着点点泪光,于明窗之下,哽咽的默读那情话,那深沉而又不属于他的那份爱。
“你真不知孤王爱你?为何要这样伤孤王的心?为何?”他对烛空叹。
祗候人拿了酒来,小心翼翼的将端盘浊酒置于茶案上:“大王,浓酒伤身,望大王顾忌身子。”
“你退下把,将门关上,任何人不得进来!”他招呼了祗候人退下,轻将字张塞进袖笼里,瞥间碧落苑厅堂,素幔已换成朱红,暖衾又加一层,珠帘左右各置一方花凳,自镂空拱门而望,大大小小的福袋香包悬于梁上,明窗上贴满喜庆而又精致的窗花。
他嗤笑一声叹息道:“十三年了!十三年易逝,终是庄周梦了蝶。”
不知不觉,杯中浊酒已然见底,他再次满上来,却也只觉索然无味,一起一落的大袖,一张一合的唇角,他便于这凉夜,冷殿之下,一夜之间,酩酊大醉。
天近黎明,清雅方才醒来,她托着身子,只觉浑身一片凉意,抬起头来又觉浑身酸痛无力,一阵疼痛又让她躺了回去。
“翠荷!”她唤了一句,连忙要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惜意上前来拨开那层红帐,连忙扶她起了身,又端起案子上的暖汤,取勺喂她:“姑娘,来喝些暖汤暖暖身子!”
她恍惚之中闻到一股浓浓的焦糖味,便连忙缩了头:“好端端的为何要喝了这东西,竟是腻的厉害。”
“姑娘初来葵水,要多注意身体!昨日姑娘便是因此晕厥,大王将您抱回来的!”
她敛面征住了半天,又问:“翠荷呢!”
还未等到答复,她便连忙下了床去,穿上罗袜足履,披了厚披风连忙去寻了翠荷。
“姑娘,翠荷已经醒了!她不愿见任何人,也食不下饭菜!”
惜意跟随她的脚步,她听后顿在原地许久,顺着长廊,穿过层层花枝而走入那方厢房,轻轻拨开那层珠帘向内,瞧了翠荷裹着绒衾蜷缩在床榻最里面,她抿了半天嘴,轻唤了句:“荷儿!”
未曾有半丝回应,只瞥见那隆起的被褥无尽的颤抖,依稀可听到细小啜泣的声响。
“荷儿,我来了!”她轻坐于榻边抚过她颤抖的肩膀,翠荷缓缓从被褥里探出头来,拨了一下凌乱的妆发和衣衫,贴近了她。
“荷儿!”她再次唤她,两人相拥在一起,翠荷埋在她肩头止不住的泪流。
“姑娘,姑娘为何要救了我,便让奴儿去死吧!”
“荷儿,我不能没有你!”她扶着翠荷的肩膀,将她凌乱的乌发抚平,环住她的腰身,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眸子,忽然一股暖流自眼底倾泄而下。
而于她两人,感情深厚。翠荷生于辽阳官宦之家,祖辈为官,天会十二年,陛下先后诛杀太宗子孙,清结余党,祖爷受牵连,家道中落,家族男女皆充为奴婢,那年,她不过五岁,她孤苦无依,自辽阳一路而上京城,没入李家,乌古论娘子见她机灵,便留她在清雅身边,为陪读,也为她心腹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