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让他进来!”
完颜雍便就进门,首先便拜,随后皇帝召他平身赐座,他才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了下来,皇帝望着他那平和的神态,支了支手臂,又连连将那银环上的珠子转个不停。
“乌禄,何事要拜?”
“叨扰皇兄小憩,臣弟前来,是特意要献上一宝物!”
“臣前些日子,与妻一同清理先王的旧库房,理了许多陈年的旧物,其中撬开一锁匣,惊奇之间发现了此物,臣见了此物不敢声张亦不敢存留,便寻了这机会亲自面见皇兄,以呈上此宝!”
皇帝这才来了些兴致,端坐了起来将腿放了下来,祗候人呈上那椟盒于哒兴国,再由哒兴国打开奉于皇帝面前。
皇帝见后,两颜皆开,目若铜铃,瞳孔便如围棋上的黑子,正盯着那条玉带,定睛不动。
他缓缓拿起那宝物,喜上眉梢,摸了摸通体润玉道:“这乃是宋国君主之物,乌禄你是如何得到的?”
“正要回禀陛下,微臣之前未曾见过此物,前日偶于先王旧物中得到,便连忙派人问了嫡母,嫡母言道是先王伐宋时得的,搁置在库房怕是有十多年了。”
他再站起身来长揖:“恕臣之罪,臣弟只觉这白玉带珍贵无比,乃是王者之物,王者之物归王者。”
皇帝听了这样一番话,如清风拂面,他再瞧了他那端正又恭谨的仪态,便觉得他沉静老实。
完颜雍趁机再来一番美言:“臣弟愚钝,细看了上有四块龙纹玉板,想着这四块玉板似是象征着四方一般,眼下四藩,宋、西夏、蒙古、高丽,都臣服于我朝,便如这四块玉板,牢牢的挂在陛下您的腰间。”
皇帝甚喜,便却步下了堂来,扶着完颜雍的肩膀,再望着他那略加紧张的神情便一手将他肩膀勾住:“哎乌禄,你怎的要这样紧张!朕又不会吃了你!”
“微臣失礼,微臣失礼,只是觉得之前未曾细翻了爹爹的旧物,不然便早些将这宝物献上了。”
“哎,无妨,你第一时间便知奉上,这样衷心,朕怎会怪罪于你呢?若换了旁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儿,怕是要对朕这宝座怀了觊觎之心,存着玉带自个戴了!”虽是随口一言,但话中有话,暗指着岐王怀着觊觎之心。
“宗室王亲,都对陛下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有觊觎之意,像微臣这样子,也不是个能做君主的料,还不如逍遥的做个王,不必日日像皇兄一样劳苦。”
皇帝转身回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叹息:“乌禄,你我自幼相识,唯你最得朕心。”
“微臣与陛下乃手足也,微臣只能尽心辅佐陛下,无心论其他,”
只这一番话,皇帝若有所思,念及国朝故事,这十几年来,他都在叔王的扶持下做了傀儡皇帝。
而后,他在众多矛盾面前和政治高压之下,开始骄奢淫逸、暴虐杀人,沉湎酒色,致使金朝腐败之风日烈。喜怒无常、荒于酒色、嗜杀成性,导致众叛亲离。
他轻叹息:“朕为帝数十年,群臣、妻子、儿女都渐远离了朕,都觉得朕残暴,朕早就是个孤家寡人了。”
“陛下行事,亦是大势所趋,世上哪有双全法,为国家社稷,必得有人流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乌禄,唯有你会这么想!”
“微臣只是作一个兄弟,作一个臣子而想!”
“朕懂,朕懂,你幼时便是如此,沉静忠诚,谦虚恭谨,随了王婶的性子。”
“七夕,你便要迎了新夫人入门,朕派人接王婶回来吧!”皇帝忽问。
完颜雍想起了清雅那日的情形,便道:“陛下,本是定着为七夕,但表妹忽而患疾,身子不爽,怕是要推迟一番了!”
皇帝细想来一番道:“嗯,那便随着你了!”
皇帝招手他退下,他便退步远去,回到宴席间。他一回了便就紧紧拉住了沁璃的手,深呼一口气,望着眼前弹奏鸣曲的乐师,渐而舒展了眉头随着众人一起品赏。
“大王,可成了吗?”
他激动的端起酒杯来置于她的掌间道:“成了,成了,娘子,今日便陪孤王好好酌些酒!”
她点点头,与他碰酒轻酌,再望着眼前的台面。台面四周环些翠绿小植,乐师群居而奏鸣,自两处上来些水袖佳人,素衣轻漾,姿嬛曼妙,再瞧了这四处的王侯将相,皆沉醉于宴中迷云,唯有完颜雍,他此刻是最清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