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动员起来为这位回归的主子效劳,好似一夜之间,留守府恢复了生机一般。
完颜雍在床边陪着,亲眼看了她身上纵横的伤口,亲扶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再亲听了几个太医说她与腹中孩子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和伤,需得慢慢静养,他才得以安心,胡乱的洗了把脸,又坐在了床边。
“静养,好,静养,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扰了娘子,娘子身边伺候的人,再加上一倍,需得挑了做事仔细手脚麻利的人来。”
又对了几个女医说:“你们其中先前侍奉国妃的便继续伺候她,其他人等都日夜轮守在李娘子身边,必要每日请脉,然后报告给我,其他一些娘子和哥儿姐儿,有太医便好了!”
他细细的抚摸着她的小腹,半抿着唇角:“娘子头一次怀孕,女医比男太医好些。”
众人答允着,便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儿。
完颜雍虽有又当爹的喜悦,但瞧着她昏迷不醒,亦是心急如焚,整夜整夜的守在床边,任凭着国妃怎样劝说着,他都不肯回去歇息。
近黎明的时候,她醒了,翕张着无力的双眼,再将右手从完颜雍的掌心里给缩了回来,立马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瞧瞧是否感受得到孩子的存在。
惊醒的完颜雍轻柔的替她盖好被子:“清雅,好好的,你与孩儿都好好的,我们的孩儿还在,还在!”他拨了拨她湿润的头发。
不知怎的,她看着他,红了双眼,却颤抖着将身子板了过去。
“清雅,是孤王的错,孤王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一寸,那和离书,我已然派人去烧毁了,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唯听她淡淡的一句:“大王知道,什么叫‘拍喜’吗?”
完颜雍楞了好久,才想起“拍喜”的风俗,而饱读诗书的她又怎会不知,今日她所受的轮杖,便是这落后风俗“拍喜”,此法乃是被婆家人雇人以棍棒轮仗三四年不孕的新妇,直至她不可再行路为止,倘若遇上了体质不好的妇女,便就要死在了那棍棒下,而李清雅入王四五年未曾有过一儿半女,如今又造此折磨,不就正好印证了这一说法吗?
李清雅险些丢了命,虽是大幸捡回一条命,却也是满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寸好的皮儿。
完颜雍望着她那双覆满红泪的双眼,恐惧和憔悴充斥着她的脸庞,他的心便似裂了一口缝一般疼,他轻手拨了她双鬓的碎发,慢道:“清雅,这是匪子……”
“我清楚的明白我自己遭受了什么,这就是“拍喜”!”她愈加肯定,并带一丝丝怀疑。
“娘子,孤王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他再将她的手握住。
她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继而将双眼闭上再睁开,双眸泪流,哽咽的说——“那,还能有谁呢?除了他?”
她望着他,他亦明白她所指为谁。
“他看着我移出留守府,便觉得是因我无孕而致,觉的我丢了李家的颜面,就叫了人上演了一出荒唐的‘拍喜’好戏。”
“我掉进那条小河时,我尚有知觉,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那群人知道了我已然有孕了,便赶紧离开逃走了,他们打我时,我也听见了,他们是受人所雇,想要办事拿点钱便走!”
完颜雍望着她眼底的泪光,再看了她手上的伤痕,指间攒进了许多泥,还有两个指甲盖已然被横劈了过去,流了许多的血。
再思来想去,惜意说的那群壮丁的反应,这不就是李石妄图以“拍喜”法致清雅怀孕,而手底下的人听了清雅已然怀孕,便怕掉脑袋惶惶而逃吗?
完颜雍原本平和的心开始变得狂躁,顿了一会,怒起招了祗候人道:“来人,去舅大人家,请舅大人起,孤王与他有要紧事情相商!”
他的语气沉重的好似将巨大的一股怒意蕴集在胸口,蓄势待发,即将要发泄了出去,脸涨的通红,拳头攥的紧紧。
说完,他掀帘而出,向国妃嘱咐着几声,嘱咐她细心照看一下病痛中的清雅,自己前去李家一趟。
走到廊间时,便见了趴在炉罩上的仆散香翎站起来,笑嘻嘻的说:“大王,您歇息下吧!妾身扶您歇息!浥纭可想听您给她讲世说的‘惑溺’篇!”
“孤王有要紧事忙,你先带六丫头回去,早点歇息!”
“可大王,您昨天答应了……”
“可孤王有事在忙,你不知吗?香翎如今你这样大了能不能懂事些!李娘子还身负重伤躺在床上!”
听此,仆散香翎失落的站在廊上,口中抱怨着什么,暗自骂骂咧咧的哭闹着被祗候人搀扶着回去了。
李石早知完颜雍得知真相后,便会来寻他,早早的整冠理襟,坐在了正堂的交椅上品着一盏茶,另一方案边也备了一盏。
完颜雍气势汹汹来时,激猛的别过了暖帘进门来,立在门口处,望着空堂对面那尊老朽,他未曾将目光转移到别处,而是定定的落在李石身上。
李石忽笑:“禄儿,你来了!快些坐下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