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梓晨是出了名的温和好说话,就连对下人都像对朋友般温和。
比他老子崔岩不知好上多少倍。
家丁在崔岩跟前不太敢言语,在少爷面前可就自在多了。
“回少爷的话,小的前去前方的醉仙居见了老爷一面。徐平让小的带几句话给老爷。”
“说了什么?”崔梓晨眸光温和,语气轻柔。
看着倒像是带着几分阴柔之气。
儿时还有人错将崔梓晨认成女子。
“老侯爷醒了,说是要见老爷,可老爷忙着喝酒,如果要见,也得喝完再去。”家丁不敢隐瞒一个字。
“祖父醒了这种大事怎么无人通知我?”崔梓晨惊喜之余倒有几分气愤。
这么大的事儿,为何爹爹宁愿与狐朋狗友喝酒也不愿回家看一眼祖父?
虽说祖父的性子严苛了些,但对爹爹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侯爷刚醒,可能有些事儿要交代老爷,并没有想到少爷你。老侯爷的病还没有好全,也怕将病气过到少爷你的身份。少爷来年还得参加国子监的考试,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家丁瞧着木讷,其实嘴皮子还挺利索。
崔梓晨自知自己的身世与别家的世子不同。
其他世子身价清白、根正苗红,而他呢,亲娘只是个妾侍。
在京都极其少见,于是他的身世就成了旁人津津乐道的笑话。
提到身世,自然就少不了比较。
首当其中的就是拿他与曾经做过大将军的同父异母的大哥崔展比。
在此事上,他总觉得荒唐。
他从小习文,为何要与一个擅长武艺的哥哥比?比武的话,他肯定吃亏。
也不懂京都中人到底在歌颂崔展什么?
前几年,崔展的名头隐隐有盖过永定侯府的趋势。
他何德何能呢?
那几年,祖父总是当着他的面提起崔展。
敏感的崔梓晨感受得到,祖父对崔展那深厚感情。
可那个时候,崔展已经与候府的关系闹得很僵,几乎断绝了来往。祖父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就算再怎么思念崔展,也不愿拉下脸去与孙子说一句软话。
当时的崔梓晨就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祖父总不能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呢?
在他的印象里,崔展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论是喜怒哀乐都不爱写在脸上。
与府中的每个人都是疏离的,就连亲人也不例外。
他不明白,这种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的性子是如何做到让祖父与京都人念念不忘的?
他在人前是翩翩公子,离开喧嚣之后便忍不住反思,自己到底哪儿比不上那莽夫?
难道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当郡主的娘么?
好在后来,似乎上天听见了他的祈求,崔展死在那场输得特别惨烈的战役中。
以多输少的战役闻所未闻。
陛下大怒,命人彻查此事,太子递上确凿证据。
铁证如山,崔展通敌叛国坐实。
但人已经死了,陛下无从查起,只好迁怒到苟延残喘的永定侯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