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说远了。
陈昭君可不愿意在这些地方强求韩蓄。
毕竟嘛,大皇子韩正和长安王韩蓄两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
虽然大皇子身有残疾,但他的心并不是残疾的,他的心里很安静,他过得很富足,他的心是满足的。
而韩蓄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外表坚强,虽然看起来他是一个经受住了磨难,意志非常坚韧,心计心机都是绝佳人选,可绝对不能忽略一样,就是韩蓄当年在雍城的成长环境——那是万人鄙视,万人践踏,日日挨打,忍饥挨饿,十几年的质子生涯!
陈昭君有的时候,每当韩蓄那班坐在她身边,韩蓄显示出一脸满足安稳幸福的模样的时候,陈昭君心里其实很害怕。
陈昭君害怕的是,她旁边的这个人,所有的安稳,所有的平和,是一个假象。
因为,陈昭君深深知道韩蓄以前经历了什么,陈昭君深深知道,韩蓄所受的那些打压屈辱,包括甚至是他回到梁国,在梁皇身边受到的猜忌打压。
所有的所有,韩蓄难道不放在心里吗?没有对他的心造成一点点的伤害吗?怎么可能?
如果有伤害,那么那被伤害过的心,究竟又被什么所修复呢?
还能修复吗?
梁皇那虚假的父爱,以及小吴贵妃赏赐的几万两银子,几千斤黄金,一座舒适的长安王府邸,这些就能够弥补十几年的亲情缺失,就能够弥补长安王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吗?
如果是陈昭君本人,她站在长安王的角度,她若是被父母亏待了那么多,而身边还有活生生的临安王为例子,若是去做质子的不是长安王,而是临安王,那么现在临安王的那份荣宠就是长安王的,不管长安王如何作,如何张狂,就算是带兵与泰安王厮杀,损害了几万兵力,又如何?有爹有娘,不打不骂,关几天,找个名目,也就放出来了!仍然是那般,仍然给他带兵的权利,永远可以在东济城里为非作歹,横着走。那就是临安王,那就是有爹疼有妈疼的人的正常生活。
而韩蓄呢?不管他再有能力,不管他再如何相貌堂堂,如何正人君子,临到大事关头,梁皇老夫妻仍然要舍了他,再派他回雍国去做质子。
所以,往往陈昭君躺在韩蓄身边,她心里是发颤的。
以前,陈昭君自己仗着自己有武功,仗着自己身强体壮,虽然事实证明她的武功与韩蓄的武功相差甚远,但是她那时也只是装出来听话,装出来害怕韩蓄,她心里头并没有真正怕过。
或许是,她现在武功全失,身子骨又弱,她与韩蓄的对抗,终究再也不是势均力敌,她终于开始害怕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终于害怕,而是常常觉得害怕。
尤其是,当松林突然停下马车,银凤捞开帘子,她从帘子口看着,那在骑着马等着她的韩蓄。
那一瞬间,陈昭君的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她那种害怕,比忽然听到雍皇驾崩,留王和大吴贵妃一派掌权,还要害怕。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害怕,她当时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