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嘛,当然要起早了。
赶这么早,究竟用什么名目?好说好说,辜太傅从林华园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道金牌,那块金牌是云飞燕从大皇子韩正那儿得来的,有了这道金牌就可以随意进出城门,不管何时何地。
这么样一块重要的令牌,大皇子交给了爱妻云飞燕,云飞燕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却又给了辜太傅。
虽然曾经从雍城出来的时候,云飞燕十分讨厌辜太傅这个迂腐的老头,他常常不顾脸面,不顾她公主殿下的面子,大吼着,大叫着“公主殿下不可,不可,不可!”
但一路走来,生死与共,这辜老太傅虽然迂腐了点儿,但又像父亲那般可靠。
这一回,辜太傅猛然间又回雍国回雍城去了,云飞燕打心里是十分舍不得,又担心辜太傅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经得起这般颠簸?又担心雍国雍城那一番天翻地覆的局面如何收场?
而万般担心,万般顾虑,却只有眼前为他们做点什么能做的。
云飞燕毫不迟疑,将自己手里那块可以随意进出东济城门的金牌交给了辜太傅。他们一行人临走的时候,云飞燕只特意嘱咐陈意如。
这陈家二小姐嘛,当时跟着和亲队伍出来的时候,是顶着和亲公主的侍女名额而来的,可是这路上谁又敢真的把她当成侍女?不过都看在陈昭君的面子上,由她怎么作,不过都给她留着面子,好歹也成全了她和段一宁这段风流,虽然只能做妾室,但这一路风风光光的,也没给她短吃缺穿,陈昭君又给了她一笔可以的嫁妆,况且,段一宁待陈意如也是真心不错的。
所以,云飞燕终究还是对陈意如耳提面命了一回:
“你和段将军回雍城,一路又是山高路远,少不得颠簸,这都是没法的事。别的,本公主也不说了。只一件事,以后你别再使你那些小性子了!你回雍城去,虽然雍城还是那个雍城,但却没有你家大姐姐罩着你了!凡事,你自己多想一想,你想想你怎么做的,而你家大姐姐又是怎么待你的?况且你头上还有大哥,你家大哥的名声在外,别人如何看他,你若形式做派是另一番景象,别人又如何看你?你夹在你大哥和你大姐姐中间,你若是稍有不济,别人又如何看你?
“罢了,你我这一分别,以后总是不能再见面了。你若是明白人,并不会嫌我这一段罗嗦,你若心里不明白,嫌我罗嗦,也就那样了。走吧,一路保重!”
本来,陈意如并不觉得云飞燕这一番耳提面命有多合时宜,她实在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这位正王妃很唠叨,该她管的不该她管的她都来管。可是,当这位公主殿下说到最后两个字“保重”的时候,陈意如心里也忽然觉得伤感。
那没由来的伤感。
陈意如,她终于要回雍国去了,回雍城去,她和她的丈夫和父亲一起回雍国去,而她家大姐陈昭君,陈家大小姐陈昭君,她陈意如无数次吃醋的对象,憎恨的对象,嫉妒的对象,这回竟然姊妹之间做到了彻底的分别。
她陈意如跟着丈夫,跟着爹爹回雍国去了,一路有人护着,还有爹爹在旁边,她可以依靠,可以依仗。她终于不像以前那般孤弱可怜了!
而她大姐姐啊,陈家大小姐陈昭君呀,以后就她一个人在梁国了。
不不,还有这一位公主殿下,这曾经塑料姐妹花如今闺密情深的。
她陈意如倒是替陈昭君多担忧了。
或许,后来的后来,再陈意如经历了世事沉浮,终于明白世间的好人和坏人之区别时,她也才终于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一夜从梁国东济城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亲自去向她的大姐姐说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