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应罢,选了个靠近床榻的圆凳坐下,那里离门窗的位置都远,还亮着一盏灯。
顾凝走过去,瞧了一眼后没什么表情,说:“把衣裳解开。”
沈照沉默地拆了腰带,宽衣。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当初他追去万花楼,看到顾凝给苏玉治病的样子。
也是这般冷言冷语,公事公办。
沈照心中苦笑,如今可好,他也体会了一把。
十二处伤,基本都在上半身,肩胛和后背的较为严重。
虽然沈照的身体素质一向极好,但这次的伤势,也真的是架不住他这般折腾,再加上方才顾凝推的重,那肩胛上的伤口果然是裂开了,殷红色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朝外流。
顾凝瞪着那个伤处,脱口道:“伤成这样你还乱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要的。”沈照唇角微微勾动了一下。
真好,她再怎么冷言冷语,终究是心疼他。
顾凝僵着脸,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
他这样大的伤口,必须是要缝合再上药的,普通的伤药所能起到的效果太小。
她果断地拿出缝合用的针和线,低头靠近沈照的伤口处,冷声说:“没有麻沸散,只能直接缝了,你忍着。”
“好。”
沈照应。
他上次是见过顾凝这样给沈旭缝合伤口的,心知这方法有用,因此并不多说,忍着便是。
顾凝下手很快,针线穿过皮肉,极痛。
沈照僵着身子,自始至终半声都没吭,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砸。
只是顾凝靠的那么近,近到她的长发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下下扫过鼻尖,扫过唇瓣,清新好闻的香气冲入鼻息之间,似乎也缓解了他身体上的许多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顾凝将肩胛处的伤口缝好。
沈照声音沙哑地说:“后背上……还有一道。”
顾凝立即转到他后面去,把灯照的近了三分,只一眼,直接惊的倒抽了口气。
后背上的伤又深又长。
而且他当初原为她挡过一次刀,留了一道极长的疤痕,如今新的伤口正好和那刀疤错开,新伤和旧痕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屏住了呼吸,垂下眼帘去,用药酒给他将伤口清洗了,迅速缝合,上药。
依旧是没有麻沸散,全程靠沈照自己忍着,待到缝合结束,顾凝用包扎的纱布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重新裹好之后,沈照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顾凝身上。
他说:“别动……我有些头晕,你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样的境况下,顾凝终究是不忍推他,由着他靠了。
她也没闲着,把他松垮下去的衣裳拉了起来,帮他拢好。
这一拢衣裳,又发觉他竟然只在中衣上套了一件墨色袍子,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其实沈照平素便身体好,一向穿着也单薄。
冬日里,都是绸缎中衣之外套一身锦袍,从不穿夹层的棉衣。
顾凝心中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这会儿就是瞧着无端端的气了起来。
她在丞相府这么几日,已经听说密牢出事,君临风和常情都被救走的事情了。
再结合那晚沈照的情况,用膝盖她都能想到,是沈照救的人。
为了救那两个人,他伤的去了半条命,怀疑自己是靖西王的细作。
如今伤成这样,还穿的这么单薄,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她谈君临风的事情呢。
他真是把君临风当成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