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凝立在那儿，却觉得背脊发冷，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凝儿。”沈照担心地呼唤：“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出乎意料之外的，顾凝这一回没有否认，她认真地转向沈照，“我记得那时候与你说过，我们以前惨死在君临风手上，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死的？”

“……”沈照沉默了一阵，才问：“如何死的？”

“就在这里。”顾凝指着城外不远处，“那时候，你在城楼下，穿着银叶宝甲，骑着流火，那里全是刀斧手和弓箭手，而我——”

“被挂在这里。”顾凝的手转向城楼前，“就在这里，我眼看着箭射在你身上，刀斧也砍在你的身上。”

沈照僵住。

“后来，绳索被砍断了。”顾凝缓缓说：“我掉下去了，摔到了你面前去，我好想爬到你的身边去，哪怕抓住你一根手指，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凝儿！”沈照忽然开口，握住她的双肩，“别想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现在好好的。”

顾凝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周身冷的，仿佛此时不是暖春，而是严冬。

她回头看沈照：“可是我没有力气，我只能看你在我面前，被那些人斩成了无数段。”

“我发誓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要保护你，要和你好好的，要让仇人不得好死，所以那时候常情谋算与我，我对君临风下了狠手。”

“我就是故意的，哪怕今生的君临风什么都没做，可我亲生经历的事情它不是一场梦，我忘不掉。”

“凝儿！”沈照仓皇地低喊出声，“别说了！”

顾凝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又说：“你还记得吕忠良那个人吗？是他将我吊在此处，也是他亲自下令杀你的，我忘不掉他下令时候的那张脸。”

“所以他离京的那一日，我顺着御河游了三个时辰，追上了他的船，将他打碎四肢取了性命。”

“当初君临风陷在密牢之中，若不是你拼了半条性命救他，他绝对活不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

她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沈照。

她的脸上，全是冰冷和漠然，眼底含着无数的怨恨，陷入前世仇恨无可自拔。

这样的顾凝，让沈照心惊，也更让他心疼。

“凝儿……”沈照哑声唤她。

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而他当时却质问她对君临风下手，怀疑她是靖西王慕容离的奸细。

此时想来，他追悔莫及。

哪怕他当时多一点耐心，好好问一问她，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承受着这些这么久。

他心疼此时的顾凝，也不愿意她是这个样子的。

她这样娇娇软软的女孩子，理当是被人宠着，惯着娇养着。

沈照情不自禁地上前去，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吻，无尽温柔，无尽温暖。

“阿照？”

顾凝茫然地唤了一声。

沈照低声说：“我一直都在，以后也在。”

她缓缓地抬头看着他那张温柔的脸，坚定的眼神，那些仿佛刻在脑海里一样的前世惨状，忽然如烟云一样，散的无影无踪。

她那张冰冷漠然的脸上，逐渐也露出暖意。

她把自己投入沈照怀中去，低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