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一个还没落地的步兵直接被刺刀给捅穿了胸膛,火铳已经来不及装弹,将士们在得到白刃战的口令之后本能的挺起了手中的刺刀,谢嗣峰团的战士是天雄军中的精锐,团里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这种近战防御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看见跳进战壕的草原士兵,他们直接就用刺刀招呼他们,三棱铳刺的威力他们见识过,当年青弋军用手中的三棱铳刺在辽东杀伤了大量的满蒙联军,今天就要轮到天雄军来用这个大杀器了,锋利的刺刀直接从当面这个草原士兵的背后穿出,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他举着弯刀的手迟迟落不下来,最终双眼暗淡下来,刀也掉在了地上,头一歪便气绝身亡了,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但其实就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因为后面的敌军根本就不会给天雄军士兵反应的机会,这个老兵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刺刀从尸体上拔出,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他本能的侧身闪避,一柄弯刀擦着他的鼻尖就落了下去,草原士兵的优势就在于人多,而且是碾压性的人数比例。在东山高地这样的地形限制下,骑兵根本无法展开,所以做出用步兵发起攻击的战术调整无比正确,大量的步兵依靠着人数优势直接突袭阵地,第一波攻势就已经形成了三千打三百的局面。又是夜战,天雄军在此环境下几乎没有什么优势。老兵见刺刀无法拔出,左手立刻放开火铳,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谢嗣峰团在换装二八式火铳之前依然是装备二六式火铳,所以为了近战自卫,每个士兵都配备了腰刀,跟普通的明军装备别无二致,因为他们无法像青弋军步兵一样,直接装备自卫手铳,所以只能以腰刀代替,这是两军的差距,不过在夜战之中,好像腰刀使用更为方便,老兵的腰刀闪烁着寒光在身前一划而过,他分明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浓重的血腥气已经吸入了他的鼻腔,身前的黑影直挺挺地倒下,他知道,眼前这个北虏应该是被干掉了。可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这个老兵那样的临战反应,不一会,天雄军南面阵地就出现了伤亡。
“啊!”一声惨叫响起,一个来不及做出防御动作的天雄军士兵被劈翻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几个挺着黑缨重枪的草原士兵直接数枪齐出,将他钉死在地上。三百人防御一个面,如果是在火铳远射的情况下尚能占据优势,可是一旦陷入近战,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往往是几个甚至是十几个草原士兵围着一个天雄军士兵打,天雄军伤亡陡然增加。“冲进去!冲进去!”就在双方怒吼着厮杀的时候,一名百夫长挥动着双手,招呼着身后的部下冲进南面形成的缺口,他们踩着两军士兵的尸体越过了壕沟,正要扩大战果,砰砰砰,一阵排铳打过来,百夫长连带着后面的士兵被扫倒了一片。高俊生带领从其他三面抽调的三个排的战士赶到了南面阵地,他们来不及排列队形,抬铳就打,将杀进来的一百多北虏撂倒在地,然后挺起刺刀,在高俊生的带领下发动了反冲锋。
南面阵地上的天雄军士兵已经死伤过半,到处都是缺口,随着这一百多北虏被打倒,后面的草原士兵更是源源不断蜂拥而上,高俊生来不及思考,一百八十名天雄军士兵杀进了人群,噗嗤噗嗤噗嗤,黑夜中只能听见喊杀声和刺刀捅进人体的声音,一名天雄军士兵的刺刀被卡在了一个敌军的肋骨之间,一时间拔不出来,旁边一个什长瞅准机会一刀捅进了天雄军战士的胸腹,战士大口吐着血块,他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偷袭他的这个敌兵的样貌,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不一会便栽倒在地死去了。“班长!班长!**姥姥!”一个健壮的天雄军士兵看见平日里朝夕相处的班长就死在自己面前,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他发狂一般冲上去,用自己的双臂夹住了数杆枪头,平日里自诩为大力士的草原士兵竟然数人都对付不了一人,被这个天雄军大汉拖进了壕沟摔倒了一片。那大汉被更多的敌军围住,无数的兵器往他身上招呼,他大笑着拉响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震天雷。轰的一声,大**十几名北虏的身影在火光中湮灭。
“炮兵,炮兵推上去轰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都是咱们蒙古的勇士,你要做什么!”“这时候还管这么多干什么,这个阵地已经要拿下了,谁敢阻拦,谁敢将皇阿玛的军令放在脑后!”满蒙大军主阵地上,豪格和土谢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眼见步兵的攻击起到了效果,他们竟然杀进了东山高地的主阵地,难免阵地就要被突破,其他三面的骑兵也变佯攻为主攻,贴上去放箭,随着谢嗣峰抽调兵力去南面,剩下三面的防御兵力更是稀少,火铳的密度降低,骑兵也可以贴上去放箭,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对于天雄军来说,这样的局面极为不利,他们没有兵力补充,死一个少一个,每一个士兵都非常宝贵,可是双方对射已经造成了天雄军数百人的伤亡,这对于只有一千二百人的谢嗣峰团来说非常致命。
而豪格也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不顾一切的要求炮兵把火炮拉上去抵近支援,双方士兵缠斗在一起,天雄军的堑壕优势已经被抵消,只要他们的火炮推上去一阵轰打,再给对方造成几百人的伤亡,战斗都结束了。可是土谢图坚决反对这样疯狂的想法,现在战场上他的人可比天雄军要多得多,一颗炮弹丢下去,炸死一个天雄军士兵可能需要十个草原士兵陪葬,他可不会这么干,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轰轰轰,天雄军的阵地上接二连三响起了爆炸声。南面阵地即便是高俊生带人前去增援也是杯水车薪,一万步兵可不是一瞬间就可以消灭的,凭借巨大的人数优势,蒙古军已经多点突入,突破了南面阵地。打急了眼的天雄军士兵已经顾不了许多,他们拉开挂在脖子上的震天雷引线,向着人多的地方扑去,他们要用自己的身体当做人肉炸弹,将杀进来的敌军给炸回去。
“妈了个巴子的,七班列队!给老子把狗日的炸回去!”一名天雄军大汉将头上的钵胄盔摘下扔在地上,他大吼着让身后的士兵列队,将士们视死如归,一个个怀抱着集束震天雷半跪在地上。“咱们不能一起上,一起上太浪费,一个一个上,炸死的越多越好,拉着他们上路!”班长怒吼道。排头的士兵刺啦一下拉响了引线,他大喊一声道:“辽东锦州李满仓!娘!孩儿不孝了!”他疾奔数步,抱着冒着青烟的震天雷一头扎进了蒙古军人群中,轰的一声,他自己和周围的十几人一起消失在火光中。“蓟镇永平王金斗!”轰!“顺天密云宋阿毛!”轰!一个个天雄军跟大量的北虏同归于尽,这种玩命的打法一下子将所有的敌军震慑住。大汉眼含着热泪,这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啊,现在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尸骨无存,可是他不后悔,他知道,下一个就是他自己了。“陈树生!你他娘的疯了!”大汉正要上前,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正是团副高俊生,这个班长他认识,也是军中有名的大力士,高俊生看见士兵们和敌军同归于尽,他再也不能忍受,冲过来要阻止陈树生发动自杀式攻击。陈树生决绝地看了高俊生一眼,“团副,七班打光了可是三连还在,三连打光了咱们一团还在,一团打光了天雄军还在,我们的军魂永在,我们的番号永存!到了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我们班的兄弟已经先走一步了,我不去就赶不上他们了,我可是班长呢。”陈树生咧开嘴笑了笑,毅然回头,抱着震天雷冲向了人群。轰!
“混蛋!混蛋!谁让你们这么打的!谁让你们这么打的!”高俊生捶胸顿足道。在陈树生和七班这群勇士的带领下,各个阵地都爆发了自杀式攻击,成百的天雄军士兵抱着震天雷跟杀进战壕的敌军同归于尽。三万草原士兵的攻击再次被打退了,天已经蒙蒙亮,朝阳如血,映照着整个冒着青烟的阵地,在谢嗣峰和高俊生的带领下,剩余的天雄军士兵和伤员们朝着阵地**集中。一千二百人的部队现在仅仅剩下了一个零头,连续几场高烈度的战斗让他们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