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房中点着盏烛灯,烛火摇曳,凌菲鱼斜斜地倚靠在方枕上,额头青筋凸起,双手死死地揪著身下的锦被,咬紧牙关忍受阵阵剧痛,而柳嬷嬷正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白芷草,时不时吹一吹,手法娴熟地为她包扎伤口。
“夫人,这几日定要卧床多休养,以免背上的伤口再次撕裂,反复无常会感染的。”
柳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像极了操碎心的老母亲那般,正所谓爱屋及乌,表面上她是自己的主子,实则在心中早已将她视为亲闺女那般疼爱。
凌菲鱼头回感受到来自老母亲的关怀,心头暖暖的,于是在柳嬷嬷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酣然入梦。
次日,天刚灰濛濛亮起,便听闻院中传来嘈杂声。
“太夫人发话,请夫人前去向太守夫人请安,长辈远道而来,理应恪守礼节。”
“可我家姑娘如今卧床休养是得到二爷的特许,太夫人也是知情的,何必强人所难?”
正当如烟和太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两人极限拉扯时,柳嬷嬷正巧端著一竹筐的白芷草走来,准备放在阳光下晒一晒,也好为凌菲鱼按时敷药。
柳嬷嬷见状,不由分说地放下竹筐,气势汹汹地朝婢女走去,斥责道。
“你是听不懂话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家夫人是得到了太傅大人的特许,太夫人也是知实情。怎么?这不知打哪里来的姑母,天天前来耍威风,奔丧都没那么勤快。”
见婢女支支吾吾半天,很是为难,柳嬷嬷索性整理了下仪容仪表,让婢女前方带路,亲自去会一会这同苏家拐著十八道弯的姑母。
凌菲鱼深怕事情会闹大,再给苏暮白添麻烦,这段时日他已经够繁忙了,她理应也该懂事些。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却见如烟端著汤药走了进来,满眼尽是对柳嬷嬷的崇拜和钦佩。
“姑娘,你可没看见,柳嬷嬷有多么威武霸气,那婢女就像是耗子见到猫一样胆怯。”
凌菲鱼仍不放心柳嬷嬷,担心她势单力薄,会因为顶撞南宫姑母而受到太夫人的责罚,连忙吩咐道。
“如烟,你快去看看柳嬷嬷,千万别让她吃亏。”
如烟点了点头,匆匆搁置下汤药,前去查探情况。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听见院中传来柳嬷嬷骂骂咧咧地声音,两侧将她拉回来的婢女则忍不住窃笑起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太傅夫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竟敢这般使唤夫人拖着受伤的身子每日前去请安。万一伤口再次撕裂,有个好歹来,她身上那几两骨头能赔得起吗?”
凌菲鱼听闻柳嬷嬷回来了,连忙挣扎起想要起身,正巧如烟回来,将她搀扶坐起,贴心地在她背后添了个方枕,好让她靠的舒服点。
“姑娘,你可没瞧见柳嬷嬷多厉害,怼得那太守夫人插不上话不说,还当众出了糗,那脸色黑的都快赶上包拯了,哈哈哈。”
如烟激动地手舞足蹈将场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
凌菲鱼脸色反而愈发沉重,虽说柳嬷嬷没有受到责罚而放宽了心,不过南宫姑母定会恨死她了。
本来在侯府就四面楚歌了,不想树敌太多,可眼下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被推至风口浪尖处。
在柳嬷嬷的悉心照料下,凌菲鱼休养几日伤势痊愈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行走自如,只要不幅度太大,便无大碍。
湛蓝的天空,纤云不染,好似碧玉一般澄澈。
凌菲鱼收到太夫人的邀请前去赴宴,她特意换了身素雅的白裳,却依旧掩盖不住娉娉婷婷的气质,体态举止都透著端庄淑女,在如烟、柳嬷嬷的陪同下前往膳厅。
八仙桌上座端坐着太夫人,右侧坐着南宫姑母,左侧则坐着苏夕迟夫妇。
凌菲鱼不明白苏暮白人在宫中处理要事,他们突然摆了满满一桌盛宴,单独请她前来一并吃饭,不知所谓何意,却还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后,特意选了个小角落坐定。
太夫人微眯起眼,和蔼可亲的端杯道。
“近日府中事务繁多,很难得有机会把大家召集起来,吃顿便饭,也为了迎接你们南宫姑母的到来。”
众人纷纷端杯敬向南宫姑母,南宫姑母则笑盈盈地痛快饮下杯中酒,继而将酒杯往桌面一磕,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角落中,正捏著绢帕擦拭嘴角的凌菲鱼。
“既然是顿家常便饭,怎么不见二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