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未走,白日里依旧闷热。
夏旬家的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绣绷子,可是心思全然没有在绣花上面,粗短的手指拿着一颗南瓜子,凑到嘴边,翘起嘴唇,露出了一口黄黑相间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到呸的一声把南瓜子壳吐远了,这才斜眼看向站在两步开外的彩云,“哎呦,不是婆子我说,姑娘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今儿早上夫人身子不爽利,让人炖了参汤,现在府中可真真是没有多的了。”
彩云杏目圆睁,险些快要把那肥婆娘瞪出个窟窿来,心里知道这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看轻了芳菲苑,冷笑一声道:“像妈妈莫不是说笑呢?将军府家大业大,哪能一个早上都把人参给用完了!就算是当萝卜吃,这一早上也吃不完!”
“姑娘快莫要说这样的话,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府上之前为了置办琴姨娘去尼姑庵家伙事,可是忙活了好一阵子,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余力呢?”
夏旬家的说着好像忧虑万分,可是脸上却笑成了花儿,几颗黄的尖牙露出,“尼姑庵”三个字,不知是否错觉,终于是要高声慢调一些。
“既然如此让妈妈现在可就得要多囤一些萝卜了,免得到时候没饭吃!就算你到芳菲苑向姑娘去磕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知道今日是要不来人参了,彩云索性撕破了脸皮,掏出软绸绣花的帕子亲轻轻的点了点下颚的汗珠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夏旬家的一眼,“人说恶毒妇人生鬼齿,此话还真是不假。”
“小贱蹄子,你说谁呢?!”夏旬家没想到他还敢这么说话,险些跳了起来。
彩云的步子依旧不紧不慢,翠色的刻丝褙子虽然有点泛白,但是在午后的阳光下还是熠熠生辉,她捂嘴一笑,说道:“妈妈说是谁便是谁呗。”
夏旬家的气得直哆嗦,可到底顾忌着是芳菲苑里的人,却敢追上去纠缠叫骂。
一边有几个来领东西的莞式媳妇看的分明,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相帮,只是在心底里想着晦气得厉害。
这个夏旬家的,平日里最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而且也格外贪好小便宜,可是在那院却混得如鱼得水,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她很得夫人青眼。
彩云不用说了,那是和二姑娘一同长大的丫鬟,其中的情分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从上院出来,穿过一条九曲回廊,是一片池塘,等到过了池塘上的湖心亭,就到了芳菲苑。
彩云回到芳菲苑里,小丫环已经煮好了参汤,正要端着往屋里去。
另外一个大丫头白雪正端着一叠子果子往里面走,看着她两手空空的回来,不由得瞪了一眼。
“咱们院子里又不是真的缺东西,你何苦去找一趟麻烦,还给自己气受。”
彩云烦躁的甩了甩帕子,“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拜高踩低的模样,之前姨……姥爷宠姑娘的时候,难不成他们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嘴脸了?!”
原本想要说姨娘在的时候,可是现在琴姨娘已经去了尼姑庵,甚至于将军在府中更是明令禁止,有任何人提起琴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