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快活地笑着，好像从他们脸上刮过的凛冽寒风，忽然之间变得如同春风沐雨，手上冰冷的刺痛，似乎也仿佛摸到温热的手炉。

这个世上有些人，总是觉得建立在别人痛苦上面的快乐，会使它们格外开心。

从前熟悉的人，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一个嘴脸，没有了和蔼可亲的表皮，突然之间就变得面目可憎，像是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里面牛头马面的真身。

赵梨低下头，狠狠地抹了抹眼泪，憋着一股劲儿，打了井水上来，使劲儿的揉搓着衣服，好像这个衣服干净之后，自己的名声也能够随之回转。

可是那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让赵梨觉得身边一片黑暗，仿佛所有的亮光都已经离他而去。

“梨子，回来了啊……”听到竹门吱呀一声响，老赵头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温水过来，“都说了，大冬天的少去洗衣服，要是受了凉，仔细又喊肚子疼，来快把这碗水喝了，可惜啊，最近这段日子没法进城再去。给人拉二胡了，不然还能够给你买些上好的红糖备在家里……”

老人家早就已经须发皆白，身上也穿的十分单薄，露在外面的手腕和手指已经被过分寒冷的天气冻得微微泛白，可是就算如此，老赵头脸上还是挂满着十分温和的笑容，已经有些阴翳的眼珠里看着女孩儿满满的都是宠溺之情。

赵梨鼻子一酸，开口的时候声音情不自禁的就有些喑哑：“爷爷……我听人说是我的命格不好，所以，爹和娘才早早……”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赵头开口打断，一向和善的老赵头，此刻脸上充满了狠色。

“放他娘的狗屁，这话是谁说的？是谁这么跟你说的？你告诉我！爷爷去给你出气去！这人生在世，生死有命，老天爷早早的就已经计划好了，是你爹和你娘没有福气，没办法把这么好的闺女养大成人，是他们欠了你的！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这么说的？爷爷给你出气去！”

老赵头颤颤巍巍的，拿着门背后的竹篙就要出门去，那般一往无前的模样，无端端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眼热。

“爷爷别去！”赵梨一把拉住老人家，勉强笑了笑，“这么说的，人多了去了，您也不可能每家每户的去找，是我着相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呀，怎么可能就害死我爹和娘了？我没事儿的，爷爷，外面冷得厉害，不要出去了。”

老赵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宝贝孙女儿，终究还是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竹篙。

村里面的闲言碎语，实际上一直都没有停过，也多亏了自家的宝贝孙女懂事儿，否则的话，这日子真真是过不下去了。

“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冷，你总是不让我出去，你自己也少出去做这些事情，实在不行，咱们把衣服存多一些，拿几个铜板去委托隔壁的婶子帮忙洗衣服也是一样的，你这个小姑娘家家的，爷爷怕把你给冻坏了。”

“我怎么就这么金贵了？爷爷，你可不要这样，要是把我宠坏了，可怎么得了？”赵梨看着自己步履蹒跚，却还是要拿起竹篙为自己去打架的爷爷，眼底的湿意怎么掩也掩不住：“快进去吧，我把这衣服晾到檐下就进来。”

老赵头没有动，“你快把热水喝了，不差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