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担心我难受还是不想看见我?
想起以往那些蜜里调油般的郎情妾意,再看到曲连城如今判若两人的冷淡态度,许氏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了一下,疼的喘不过气来,那句质问的话就要冲口而出,然而到底在最后一刻死死忍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有劳老爷挂心,经过几日休养,妾身感觉好多了,更何况老爷给了定邦那么大的恩典,妾身作为定邦的生母,理应前来谢恩才是。”
这些年曲连城虽然宠爱许氏,却也明白对方性格刻薄自私,不能容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罢了,所以对她这番反应很是惊讶,只见他嘴角嚼了一丝探究的笑容,“定邦到底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不觉得委屈?”
“正如老爷所说,定邦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他能有一个好前程,妾身比谁都高兴,如何会不体谅老爷一番苦心。”说这话的时候,许氏敛在袖子里的手一直死死攥着桌角,生怕一个不小心强行压制住的情绪就会彻底失控。
许氏的通情达理让曲连城很是受用,再加上二人相伴多年,许多情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掉的,是以语气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微微颔首道:“你能这么想,为夫很是欣慰。”
“妾身原本只是个如浮萍般漂泊的江湖女子,得蒙老爷怜惜,才能有如今的安稳生活,自然事事都为将军府着想。”许氏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微微哽咽道:“妾身知道自己做了许多错事,不敢求老爷原谅,只求老爷千万不要厌弃了妾身……”
“胡思乱想什么,为夫怎会厌弃你。”若许氏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极有可能会遭到曲连城的严厉训斥,但如今这副柔弱无依的委屈模样,却让对方心生触动,只见曲连城起身上前,亲自替许氏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放心,这将军府中永远都有你一席之地,其他妾室,也断然越不过你去。”
曲连城说这话的本意,是在告诉许氏他不会放任曲灵栩加害对方,但落在许氏耳中,却是理解成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妾室,永远没有转正的可能性。
心碎了一地,面上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付,“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即便是死了,也死而无憾了。”
“好好的,怎么又伤感起来了。”曲连城轻轻拍了拍许氏的肩膀,语气柔和,“为夫很快就要出征了,今日就去你阁院里用晚膳吧,定邦年少气盛,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只怕一时圆转不过来,你做为生母要多规劝着些,也好让他晓得为夫一番苦心。”
“是,妾身晓得轻重。”
曲连城陪许氏去了锦绣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蒹葭院中,云意正轻柔地帮曲灵栩揉着太阳穴,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惊叹,“二姨娘还真是沉得住气,奴婢还以为她会去老爷那里狠闹一场呢。”
“你以为她不想么?”曲灵栩嘴角嚼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淡淡道。
吵闹除了会让曲连城更加厌恶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模样,反而还能挽回几分宠爱。
“可是有二姨娘在旁挑唆,大少爷会不会对夫人不敬?”云意有些担忧地问道。
云意都能想到的事情,曲灵栩岂会没有打算,之所以这么做,单纯就是为了给许氏添堵,这一点她自会跟陈氏说清楚,至于不敬……吃亏的只能是曲定邦。
在曲灵栩料理许氏母女的时候,初到江陵的冷元勋正面临着无比棘手的考验,虽然决堤的大坝及时被堵住,肆虐的大水也渐渐退去,但受灾最重的几个镇,房屋良田悉数被毁,浑浊的大水中四处漂泊着已经散发出恶臭气味的尸体,一部分百姓虽然在洪水之灾中幸免于难,但由于当地人力有限,未能及时组织救援,许多百姓在汪洋中苦苦支撑几天后,又因冻饿死伤了许多,所剩之人尽数涌入附近县城,那时朝廷的赈灾文书尚未下达,县令不敢贸然开仓放粮,只能用府衙中的余粮勉力支撑,以至灾民纷纷哄抢,一度引发大规模骚乱,县令劝阻无效,竟动用府兵武力镇压,混乱中杀死多名灾民,一时之间民怨沸腾,渐成鼎沸之势。
就在局面一片混乱之时,红莲教总舵主陈秀城在夜黑人静之时潜入府衙,将县令杀死,之后又带领教众将官仓中的粮食透出来,分发给食不果腹的百姓。
红莲教这一义举无疑是振奋人心的,灾民们原本就对朝廷怨怼颇深,如今见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纷纷揭竿而起,加入红莲教。
这样公然的造反行为已是明目张胆地在挑衅朝廷权威,陵江县所属的清宁府知府大为恼怒,当即派兵围剿,奈何红莲教位于深山之中,山上机关遍布,易守难攻,虽然知府调动了足足五千人马,但几番交锋下来,死伤过半,别说剿灭红莲教老巢,就连陈秀城的影子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