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曲灵栩也不需要跟许氏打什么太极,只淡淡道:“二姨娘有所不知,本小姐一早从人工湖中捞出一件重要的物证,这件东西或许能揭开母亲溺水的真实原因,所以……将军府中每一个下人都有嫌疑,需要逐一排查。”
听到‘物证’二字,许氏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转念一想,又释怀了许多,遂冷笑道:“大小姐是伤心糊涂了么,夫人确是溺水而死,这一点,早在三天前,太医和仵作就已经勘验过了,难不成还有错?”
“母亲溺水而亡自是不假,但溺水又分许多种,不调查清楚,又如何能断定其中没有隐情?”如此说着,曲灵栩从袖中取出那片湿漉漉的布条,淡淡道:“好在母亲在天有灵,让本小姐找到这个,如今只要找到这块布料的主人,想来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
要说刚才许氏还以为曲灵栩是在故弄玄虚,那么这一刻,她却是脊背发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一日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原以为曲灵栩会在去江陵的路上被杀掉,就算杀不掉,也要至少半个月才能回京,即便留下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疑影儿,也早就消失不见了,谁成想竟然落下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就算许氏演技再好,也不能完全掩饰住,曲灵栩将对方眼底深处那丝一闪而过的恐惧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二姨娘在想什么,难不成您认得这块布片?”
曲灵栩的话将许氏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曲灵栩一眼,淡淡道:“这粗布麻衣一看就是下人的衣服,妾身如何能认得,还是大小姐心里早已认定是妾身害死了夫人,所以才故意如此?”
“姨娘跟母亲姐妹情深,本小姐就是认定谁,也不敢认定姨娘。”曲灵栩神色淡漠地跟许氏对视,一字一句道:“正因姨娘心胸坦荡,这锦绣阁才更应该是最先排查的地方,否则若有那嚼舌根子的小人在背后肆意揣测,损害的可是姨娘的名节,您说是么?”
曲灵栩步步紧逼的话语让许氏心里越发慌乱,事到如今,她就算再蠢笨也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势必要揪出那日藏在水下之人,然而她身份低微,即便再不想让曲灵栩搜查,也不敢硬碰硬地违抗她的命令,是以悄悄给玉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许贵妃留在府中的女官过来。
玉嬷嬷跟在许氏身边多年,当即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只见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正准备离开正厅,一直在吃点心的曲灵栩却先一步道:“传令下去,即刻搜查所有下人的房间,每一件衣服都瞧仔细了,如有破损之处,立刻连人带衣服扭送到正厅。”
不能搜!
许氏虽然不能确定那件破损的衣服仍在自己的家丁手上,但这几天,那家丁从未提及此事,想必未曾发觉,只怕凶多吉少!
“大小姐!”许氏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她只知道,如果一旦东窗事发,自己苦心孤诣做的这一切不仅全部白费,还要搭上身家性命,是以也顾不得避嫌,只想尽可能久地拖住曲灵栩的脚步,待宫中女官过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二姨娘有话好好说就是,这么激动做什么?”曲灵栩放下筷子,捧了手边的玫瑰清露喝了一口,彷若不解地反问道。
“大小姐,恕妾身说句大不敬的话,这锦绣阁是老爷赐给妾身的居处,二十多年来一直由妾身自己全权打理,您只凭一块来路不明的布片,就要气势汹汹地搜查锦绣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许氏从曲灵栩的言行举止中判断,对方并没有打算直接跟自己撕破脸,是以才会有此一说。
听到许氏的话,曲灵栩倒也不恼,只淡淡微笑道:“姨娘这话可就奇怪了,父亲出征前,将府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由本小姐处理,锦绣阁既然是这将军府的一部分,自然也不例外,有疑点,就该搜查。”说罢,扬声道:“即刻去。”
“慢着!”许氏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分贝,人也向前走了几步,挡在门前,冷冷道:“大小姐,这是妾身的院子,即便要搜查,也应该由妾身自己的下人来,不劳府兵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