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曲灵栩手上的力道变轻,冷元勋缓缓睁开眼,微微含笑的深眸中含了几丝调侃,“刚才的力道很好,如果能再用力些,想必会更舒服。”
舒服?
舒服你个大头鬼!
一万匹草泥马从曲灵栩脑中呼啸而过,要不是念在这家伙还有些用处,她真忍不住要一脚把他踹到路边去。
整蛊别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累了个够呛,曲灵栩愤愤不平地瞪了冷元勋一眼,正要说话,双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握住。
冷元勋把曲灵栩泛着酸痛的手捧在手心,一边轻轻揉捏,一边道:“你不用想太多,一切有我。”冷元勋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跟他素日里不苟言笑的冷漠性格大相径庭,见曲灵栩沉默不语,他又继续道:“我原本打算从江陵回来就去将军府提亲,只是令堂新丧,这事少不得要往后拖延了,但无论如何,你信我。”
你信我。
短短三个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在这局势动荡的乱流中,在皇权争斗的尔虞我诈中,亲父子兄弟尚会彼此防备,反目成仇,更何况区区男女之情。
有时候,信了别人,就等于把自己推向了万丈深渊。
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偏偏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从来不曾信任任何人的曲灵栩莫名心安,正因如此,她才会在知道对方受重伤后,毅然决然地孤身犯险去救他。
有些人,有些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见曲灵栩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冷元勋并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而是及其认真地迎上她的目光,郑重其事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冷元勋甚少有这样的神色,曲灵栩即便什么都不问,也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稍稍思索片刻,试探道:“可是跟红莲教谋反有关?”
虽然冷元勋并没有仔细把他在江陵的经历说给曲灵栩听,但以曲灵栩对冷元勋的了解,既然已经跟陈秀成交了手,只要他不愿意,对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更别说还是带着那么多教众全身而退。
但这样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冷元勋有意放走陈秀成。
说曲灵栩跟冷元勋心有灵犀也好,说她心思缜密也罢,总之,她虽然没有到过江陵,却几乎推断出了整个过程。
“不是。”冷元勋微微摇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身世。”
之前被曲灵栩弄乱的头发已经重新梳理整齐,摇摇欲坠的玉冠亦被扶正,只是他眼眸中的神色,被玉冠上那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衬地分外黯淡,那样子,仿佛是伤心地久了,好不容易在心里凝结成了一个坚韧的伤疤,可如今又要硬生生地把伤疤撕裂开来,重新翻看那段不敢触碰的往事。
“身世?”曲灵栩怎么也没想到冷元勋会说出这样的话,神色不由一震,脱口而出道:“你难道不是淮阳候的儿子?”
见冷元勋微微点头,曲灵栩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刚刚舒展些的眉头亦再次紧蹙起来,“这怎么可能?”
冷元勋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世,想必淮阳候也是清楚的,古代人一向讲究血统,如何会让一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儿子来承袭爵位,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曲灵栩的惊讶诧异本在冷元勋意料之中,待对方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后,方才继续道:“虽然这些年已经少有人提及,但想来你也知道,当今皇上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曲灵栩穿越而来后,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时代的背景,读了不少史书,其中自然也包括本朝的历史,先帝极重感情,初初登基时,后宫之中只有先皇后一个女人,先皇后也是有福气的人,入宫不过两年,就给先帝生了一个儿子,皇后之位可谓稳固,但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那位皇子竟然感染了疫症,虽然在太医们的极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但左腿却落下了严重的腿疾,只能依靠外力帮助才能走路,这样一个身体不健全的皇子,无疑是不适合继承大统的,那些个觊觎权势的大臣纷纷上书,劝诫先帝要为千秋万代做打算,纳娶适龄女子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当时先皇后尚年轻,先帝便回绝了朝臣们的建议,只想着还有机会得个嫡子,可是一晃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