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没有鉴定胎儿性别的技术,但凡想要偷梁换柱之妇人,必须事先准备好数位孕妇,才能确保总有一个男胎,这些孕妇的月份跟产妇本人相差无几,若得到产妇早产的消息后再临时催产,必然来不及。
淮阳侯所言,自然是在理的,但刘怜儿之前所说的也算有理有据,并不似凭空捏造的,皇上稍稍斟酌片刻,再次向淮阳侯道:“这个女人自称是王产婆的女儿,爱卿可还记得当日为夫人接生的,可否是王产婆?”
“正是。”如此说了一句,淮阳侯再次道:“皇上,微臣夫人心地善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如今微臣无论说什么,都太过惨白,为了勋儿的清白,微臣恳请皇上准备器具,在大殿上滴血认亲!”
虽然冷元凌巴不得快点证实冷元勋的假身份,但见淮阳侯这时候还坚信不疑地维护着冷元勋,不由悲从中来,有些激动地急声道:“父亲,明明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您这么多年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却把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当成宝贝!”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不公平!
长期压抑的愤怒怨怼,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让冷元凌彻底变成一个偏激的疯子。
“住口!”淮阳侯原本就处在急怒的状态下,如今再听到冷元凌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抬手又是一掌拍在他脸上,另一侧脸颊瞬间肿的老高。
“父亲,你为了他打我,你为了一个野种打我!”
淮阳侯虽然是武将,但为人一向随和,从不为难妻妾儿女,即便偶尔犯了错,也不过训斥几句,冷元凌长这么大从未挨过一下打,没成想今日竟挨了两次,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逆子,你是想气死我……”如果可以,淮阳侯真想一巴掌拍死冷元凌,权当没生过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早在淮阳侯再次动手打冷元凌之前,冷元勋就要阻止,却被对方一把挥开,只得再次上前,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淮阳侯,轻声安慰道:“父亲息怒,若您因此事气坏了身子,儿子就罪该万死了。”
“你放心,为父支撑的住。”淮阳侯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从愤怒中平静下来,这会儿功夫,皇上命近身内监准备好的水和银针亦放在一个小小的金盘里被端了进来,为了公允起见,还特意请来太医院正副两位院正,仔细检查水和银针并没有被做任何手脚,方才由首领内监取过银针,在淮阳侯和冷元勋指尖各刺出一滴血,滴到白瓷碗里。
随着两滴殷红的血液落入水中,在场所有人的心皆忍不住提了起来,就连皇上也忍不住走下御阶,双目定定地落在那片殷红之色上。
当然,皇上的思绪跟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臣们完全不同,这一会儿,冷眼旁观着殿内的局势,他竟然有些相信冷元凌的话,说不出缘由,就是单纯的直觉。
二十年前那件事太触目惊心了,直到现在,午夜梦回之时,他还会梦到太子皇兄来找他追魂索命,细细想来,皇子出生的日子,跟冷元勋只不过差了一天,不是么?
他所想到的,已经接近真相了,虽然感觉荒谬了些,但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千,决不能放过一个,至此,皇上心里已是定了主意,一旦滴血验亲的结果显示淮阳侯和冷元勋之间无血脉关系,他就绝对不会再留冷元勋活在世上!
在所有人各异的心思中,落入水中的两滴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朝彼此靠拢,很快便融为一体。
“这……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冷元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恨不得把白瓷盏瞪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