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本来就柔柔..软软的,心情好的时候,会变得更柔更软也更甜,听起来,就像是在……
撒娇。
对了,昨儿晚上,她就一直在跟他撒娇呢。
想到这里,上翘的嘴角就翘得更高了,似乎是怕被人看见,他随即又敛住了笑意,不过眉眼里的温柔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原本无神空洞的眼睛,在这萧瑟的秋日,却显得异常温柔动人。
昨儿晚上,他原是没打算在后院儿留宿的,刚成亲的时候,为了走过场,他是在后院儿住过两晚,那个时候,他不会多想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心里负担,不过是跟个陌生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从黑熬到白,就是了。
但是现在,他会多想了。
一张床上躺着的不再是陌生的女人,是柔柔软软的小姑娘,是他的妻,但凡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都会多想,何况他比寻常人更加心思敏感。
跳过客套又疏离的阶段,赵清明渴望能更加靠近翩翩,两个人能变得更加亲密,或者说是成为真正的夫妻,若是换在从前,眼睛没瞎的时候,赵清明不会有什么顾虑,他会像所有正常男人一样,霸道地行使自己作为丈夫、最天经地义的权力。
但是现在不行,他是个瞎子,身体的残缺,让他敏感、自卑,让再如何渴望,可在翩翩面前却又不得不却步。
他根本不敢迈出那一步,怕翩翩嫌弃,更怕委屈了翩翩。
可是翩翩真的太好了,好的让他有了无耻自私的贪念——
也许翩翩并不嫌弃他。
也许……瘸了腿的翩翩,也需要他。
所以到底是该原地踏步还是厚着脸皮朝前迈步?
赵清明还没有想清楚,也没有准备好,所以在此之前,他并不打算在后院儿留宿,毕竟他还自诩正人君子,但是昨儿晚上,实在是太舒坦了。
他头一次盘着腿在床上用膳,小小的小几放不下碗筷,他只能端在手里,等着对面的姑娘一筷子一筷子地给他夹菜,这是从前他想不到的,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对他而言,这无异于羞辱,可是在那个充斥着桂花跟鸡汤香味的屋子里,他觉得舒坦放松极了。
藕夹外酥里嫩,唇齿留香,栗子糕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还有对面叽叽喳喳的扬州小姑娘……
桩桩件件都让他心生欢喜,让他一身轻松,不知不觉就昏昏欲睡。
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要留宿。
眼皮闭上的那一刻,他心里有过挣扎,可最后却到底还是随了身子随了心,在姑娘柔柔软软的声音里,进入梦乡。
那一夜,他睡得是真沉啊,多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天亮了?虽然还是做了噩梦,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可是这一觉睡得是真踏实真香,尤其是晨起的时候,他还发现,姑娘窝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正香。
那一刻,赵清明的心都不跳了,浑身上下的血都不流了一般,全世界也都静止了,就只剩下怀里柔软的身躯,还有那一下下对着自己胸口、绵绵的呼吸。
赵清明觉得姑娘的呼吸似是一把软剑,一下下劈着他的胸口,柔软又执着,直到露出他颤颤巍巍的一颗心,直到把他黑暗的世界劈开,露出一丝光亮。
连当初失明都没有掉过眼泪的男人,那一刻却眼睛发烫,他手指颤颤伸出,想去抚摸姑娘的脸,可是姑娘的手却先一步放到他的脸上,他被点了穴似的,顿时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又哭了?不哭了,不哭、哭了,我在呢,”还睡得迷糊的姑娘,一边轻轻擦着他的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不哭了,有我在……”
睡梦中的姑娘,声音含糊,可是手上的劲儿却一点儿不小,有几下都把赵清明的眼都给搓疼了,不过赵清明却始终一动不动,由着她深一下浅一下地擦着自己的脸,直到姑娘再次睡沉,赵清明这才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收回姑娘枕着的自己的胳膊,给姑娘盖好了被子,然后摸索着穿好了鞋子,就蹑手蹑脚朝外走。
因为实在心慌得厉害,从寝室到正堂大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愣是被磕了三回,却一点儿疼都没觉得,他实在是心慌,也实在……羞涩、雀跃。
心里像是突然闯进一直乖乖的小鹿,不蹦不跳,就老老实实地趴着,却一个劲儿用热乎乎、湿漉漉的小舌舔着他的心,让他整颗心、整个人都为之战栗。
幸亏走得利索,要不然……
他的丑态定会吓着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