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明,我……我有点儿怕。”到底是忍不住了,翩翩扎进了赵清明的怀里,双手环着男人的腰,伏在他胸前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男人心疼得发慌,几乎是一瞬间就抱住了翩翩,大手一下下轻抚翩翩发颤的后背,不住哄着:“不怕,有我在,有我在……”
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动作又多温柔,似是怀里的瘸腿女人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所在。
翩翩一个劲儿地点头,可是眼里就是忍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别的。
怀里的姑娘哭得愈发厉害,都要站不住了,赵清明着急,咬了咬牙,然后打横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引得怀里的姑娘一声惊呼,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赵清明!”
“我抱你回房歇着,可能……可能会不稳,”赵清明道,“你抱紧我,我不会叫你跌跤。”
“嗯,”翩翩哽咽着使劲儿点头,把男人环得更紧,在男人耳畔抽抽搭搭地道,“我、我给你指路。”
“好。”原本悬着的心,这时候突然就踏实下来,赵清明稳稳抱着姑娘迈步朝前。
“一直往前走,对,一直往前,再……再走五步,对对对,前面是台阶,嗯嗯,现在继续往前走,我们进正堂了。”
“现在往右转,嗯,往前……”
“没事儿是帷幔,我帮你给撩开了,继续往前走。”
“现在往左转,再几步就是拔步床了,好了,你……把我放下来吧,就几步了我自己走。”
赵清明没有听令,直接把人抱到了床前,然后慢慢将姑娘放在了床上,微微地喘息着。
这应该是他一早做的,大婚当天,在拜完天地之后,他这个新郎官就应该抱着新娘,一路从前院给送到后院儿的,可是他这个瞎子哪里做得到?
刚成亲那会儿,他只是自嘲,后来渐渐地,他开始遗憾,到现在,他竟然真的能抱起他的姑娘,虽然只是从院子里到房中,只有短短的几十步。
可赵清明却觉得更加遗憾了。
当初,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身段,抛开所谓瞎子的自尊跟颜面,尽可能地给翩翩一个寻常却没有遗憾的婚礼?
他不能像别的新郎官一样,去上门迎娶,但是他却能等在王府门前,陪她这个战战兢兢的新嫁娘走进这座陌生的府邸,开启新的人生。
可他是怎么做的?他就窝在书房里头,自怜自艾,一直熬到天黑,才勉为其难地去后院,而他的新娘、这个娇滴滴的扬州姑娘,却顶着沉重繁复的凤冠霞帔,已经等上大半天了。
那天,她肯定累坏了吧?头皮疼吗?身子坐僵了吗?还有她的……左腿,是不是也疼得厉害?
她为了他这个瞎子一身凤冠霞帔,而他却全然辜负,毫不怜惜。
没动心的时候,压根儿就不会去想这些,但是一旦动了心,这些过往就成了扎进心里的一根刺儿。
他欠翩翩的又何止一场婚礼?
“赵清明,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都已经把她放到床上了,男人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还是那么紧紧抱着她,半天都不撒手,翩翩脸红得不像样,一时间竟都忽视了墙外的马蹄声。
赵清明换了个姿势让翩翩在他怀里躺的更舒服,但是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一边沉声问道:“不是说害怕吗?现在还怕吗?”
要是不怕了,是不是他就……松手了?
翩翩抿了抿唇,红着脸点点头:“还、还有一点点。”
说这话的时候,翩翩真可谓是声如蚊蚋,她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冒烟儿了,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她不好意思去看赵清明,却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一股子淡淡的雪松味儿扑面而来,充斥肺腑,这是翩翩熟悉并且喜欢的味道,这让她感到安宁跟沉静,好像真的不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