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砰”地一声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一瞥眼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抬脚迈步出了房,林开随即取来披风给五皇子披上,然后轻手轻脚跟在五皇子身后,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端端地,主子怎么又生气了?
林开想不明白,当然也不敢问。
五皇子缓步行至院中挨着墙的一溜石榴树,看看这棵又看看那棵,最后在凉亭中坐下,对着那一排光秃秃的石榴树陷入沉思,眼前渐渐浮起那一日表姐出嫁时候的场景。
那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为了能去为表姐送嫁,五皇子是真的求到了万岁爷面前,为此,他还掉了眼泪。
“父皇,求您开恩,让儿臣去给表姐送嫁,母妃一贯是最疼表姐的,儿臣也一贯视表姐为亲姐,何况表姐她是真的……可怜,”五皇子哽咽不停,跪在万岁爷面前,伸手拉着万岁爷的手,仰着头泪汪汪地看着万岁爷,“父皇,儿臣只是想去给表姐送嫁,不、不论表姐嫁的人是谁,儿臣都要去给表姐送嫁,求父皇开恩!”
还是头一次有皇子在万岁爷面前哭成这幅模样,万岁爷觉得挺新鲜,亦有些动容,所以也没有为难五皇子,就点头答应了。
也就是年幼懵懂的幺子,若是换做别的皇子,万岁爷当然不会答应,反倒会认为这是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挑..衅,所以不是连大皇子都没敢提想去宁王府为弟弟操办婚事吗?
年龄大的儿子见识多经历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让万岁爷满意,年幼的幺子,少不更事,在体察圣意上不能面面俱到,可是这样的真情流露,也让万岁爷动容、欣赏。
五皇子没有功夫去琢磨万岁爷的心思,他一门心思都是赶紧去鹿府,他不仅是要去给表姐送嫁,也是要去给表姐撑腰。
他是昨儿才知道,鹿行文竟不打算背表姐上花轿,当时他在宫里,直接把整个房间都砸了个稀巴烂,他从来都就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以至于林开吓得跪地不起,大气儿都不敢喘。
后来林开觉得,要不是鹿行文这一举动,五皇子未必会恨他入骨,也不会对他如此绝情,毕竟好歹是表兄,论起来,鹿行文兄妹两人跟吾皇子的血缘还跟近些呢。
那天,鹿府也是张灯结彩,大门上张贴的大红喜字,摆明了家里在办喜事,不过过于安静甚至冷清的气氛,却又看不出任何喜庆来,五皇子到的时候,就赶上一群人正指着空荡荡的鹿府大门议论不休。
“鹿府的嫡长女是今儿个出嫁?”
“可不是,还是万岁爷亲自下旨赐婚呢,这一嫁过去,那可就摇身一变成宁王妃喽!”
“啧,这王妃不做也罢,二皇子不是早被幽禁了?还是个瞎子,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就算是当宁王妃,那也是跟着受罪!”
“你还真不用为鹿大小姐叫屈,就她一个瘸子能嫁进天家,那已然是她福大命大造化大!”
“说到这命啊,还真挺玄乎的,鹿大小姐的命可不是一般的硬啊,自她入京之后,鹿府可就没再太平过,先是克死亲母,紧接着是庶母,最后连鹿大人都被她克死了!啧,这还不算,愣是把自己都给克成了瘸子,这要是嫁过去,二皇子只怕命不长久哦!”
“还不止呢!她姑姑不也是被她克死的?”
“你是说兰妃娘娘?听说兰妃娘娘前年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嘘!快别说了,五殿下来了!”
……
路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一辆马车在鹿府门前停了下来,不甚起眼的黑色车身,只有皇室可用的金色窗帘,低调中彰显天家尊贵,待马车停稳之后,林开翻身下马,大步行至马车前,对着马车里的人毕恭毕敬道:“殿下,鹿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