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卫氏一门且恨着万岁爷呢,到时候自然会旗帜鲜明地站到他这一边。
秦王这算盘打得真是好,连赵清暄都忍不住对他赞不绝口:“秦王这拉拢人心的本事真是一绝,我从前倒还真是小看了他。”
“咱们都小看了他,”卫氏闻言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讥诮笑道,“之前秦王离京之前,还特地叫人先把给孩子的贺礼给送过来,我当时心里真挺不是滋味儿的,还替秦王鸣不平来着,秦王这样好的性子又能做错什么事儿呢?父皇明显显地就是在为难他,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是啊,在秦王眼里,他们一定十分可笑。
卫氏不想再提秦王了,赶着这个时候侍婢做好了面给端了进来,卫氏催着赵清暄吃饭,赵清暄唏哩呼噜将一碗面吃进肚儿,流了一头的汗,这才觉得舒坦畅快了不少,甫一放下碗筷,一方帕子就递到了面前,赵清暄结果帕子擦了擦嘴,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卫氏欲言又止的一双眼。
“怎么了?”赵清暄问。
“今天……五皇子也来了?”卫氏有些踟蹰地问。
赵清暄垂着眼看着手里的丝帕,顿了顿,将帕子放了回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没错,五弟也来了,还一并将丽妃娘娘的贺礼给带过来了。”
丽妃娘娘?
卫氏闻言,不由绣眉微蹙,她打量着赵清暄沉静的一张脸,再一次欲言又止,可是却始终张不开嘴,倒是赵清暄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为难,半晌,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缓声问道:“你是想问我,以后会……怎么处置五弟?”
卫氏没说,视线却不自觉地挪开了,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跟赵清暄对视,赵清暄打量着卫氏低垂的眉眼,半晌他也垂下了眼,沉声道:“静姝,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冷血冷肺。”
这声音里带着叹息,也带着哀求与无奈。
不管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史书上又怎么会写他,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独静姝的看法,他不能不在乎,一想到在静姝的心里,他有可能会是个冷血冷肺、不顾亲情骨血的存在,他就没办法接受。
这太痛苦了。
“表哥,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卫氏闻言忙不迭抬起了头,愧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她嘴唇颤了颤,明显是带着心虚,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顿时又多了几分沮丧,顿了顿,她才又喃喃道,“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万岁爷,和他一样冷血无情睚眦必报,但是我其实心里清楚,你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很多事儿,你是不能不做,很多狠心你也是……一定要下,我明知道你的为难与不得已,可是我……”
说到这里,卫氏顿了顿,半晌,才又继续泄气地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仁慈宽和,不要伤及无辜,我知道我这根本就是妇人之仁。”
是啊,可不是妇人之仁吗?
在天家,又哪有什么无辜之人?又有哪个天子是因为仁慈宽和才权掌天下、稳坐帝位的?
从前,万岁爷是踩着父兄骨血登基为皇,如今,赵清暄也要重蹈覆辙,杀出一条通天血路,这其中,又怎么能少得了流血牺牲?
卫静姝是知道赵清暄特地派了侍卫去嘉善给赵清明传话的,纵使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可是赵清暄仍旧不会舍弃赵清明这个兄弟,他不让赵清明回京师,老实在嘉善待着,其实就是在保全赵清明夫妇,让他们免于被这场劫难波及。
可是卫静姝也知道,赵清暄不仅仅只派了侍卫去嘉善,也暗中派人去了漳州与永州,至于派人去是要做什么,卫静姝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左右她眼不见为净。
可是五皇子不一样啊,五皇子就在京师,就在她眼前,卫静姝就不能再自欺欺人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