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秦王跟赵清暄都是一怔,一时间都没听出来万岁爷这话是真心还是暗讽,所以两人心里都颇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秦王,额上的汗珠都挂不住了,开始顺着脸颊滑下。
“是,儿臣遵命,”赵清暄再次躬身领命,一边又冲秦王抱了抱拳,道,“多谢王叔指教。”
秦王悄默默看了看万岁爷,到底也没从万岁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当下也只能勉强冲赵清暄牵了牵唇,道:“清暄客气了。”
“都像你们叔侄两个这样客客气气才好呢,天家也不会出那许多勾心斗角了。”万岁爷似乎对秦王跟赵清暄这样客气的态度很是满意,顺口就夸了一句,然后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秦王跟赵清暄短暂的对视一眼,然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秦王不知道赵清暄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此刻简直就是从头到脚都在不安,万岁爷方才那一句轻飘飘的“天家也不会出那许多勾心斗角了”是个什么意思?
是不是万岁爷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了?
还是万岁爷在试探,在试探他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聿怀太子暴毙还有万岁爷登基的过往?
是试探还是……警告?
秦王脑中一片混乱,一向聪慧绝伦的头脑,在这个时候却派不上用场,真是越急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现在真是无比地想念虞初心,若是虞初心在就好了,他一向最是冷静最是伶俐的,他要是在的话,肯定能分析出万岁爷的意思。
可惜了,虞初心不在,虞初心被他安排留在了京师,盯着安王妃的动静,静姝近来身子不佳,他十分担心,所以一直留意着,如今秦王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此刻赵清暄的脑子并没有秦王这般复杂,自到了皇陵新工作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少有的安宁。
作为万岁爷最看重、一直栽培、被寄予厚望的大皇子,过往的二十几年,赵清暄看似显赫尊贵,实则过得并不轻松,真是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让父皇失望,也生怕被人挑出来错处,也怕被别的皇子给撵上来,当然这并不是最让他感到疲惫的,最让他疲惫、时刻紧绷的,还要数去猜万岁爷的心思。
其实不管是臣子、皇子还是后宫嫔妃,又有哪一个不是要时刻去揣测万岁爷的心思呢?但是作为万岁爷默认的继承者,赵清暄无疑是最紧张、压力最大的一个,因为他一点儿错都不能饭,一步都不能走错。
这样的日子,赵清暄过了二十来年,疲惫紧张都习惯了,他以为这便就是他的人生常态,但是今年、确切地说是前半年,他的疲惫跟紧张骤然上升,一度几乎将他摧毁,在熬过了那段时间之后,他的心态跟从前便就大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万岁爷所有可能别有用心、暗藏深意的话,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也不会再逐字逐句地去分析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又当如何应对才能让让万岁爷满意。
因为万岁爷的想法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意义了。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