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起伏变化,只是摆摆手,让太医退下,太医当即拎着药箱退出了马车,赶着去给万岁爷煎药了。
赵德安给万岁爷倒了杯茶端过来,小声道:“万岁爷,您先喝杯茶润润喉。”
万岁爷没有接,仍旧是摆摆手,赵德安只得将茶杯放了回去,看着万岁爷这幅虚弱模样,赵德安心里着急又不解,正想着要不要出言宽慰万岁爷一二来着,万岁爷却先开了口。
“德安,你是不是觉得朕十分可笑?”万岁爷突然道,声音还是那样沙哑,“明明是朕亲手害死了清暄,却还装出这一副痛失爱子的虚伪德行,你是不是也在心里笑话朕?鄙夷朕?”
赵德安心里顿时就是一声“咯噔”,随即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跟万岁爷道:“万岁爷何出此言?别人不懂万岁爷心里的悲苦为难,老奴却如何不懂?老奴清楚万岁爷的不得已,老奴也知道万岁爷是……是真的伤心难过……”
说着说着,赵德安的声音也带着沙哑了,再说不下去了。
万岁爷摇摇头,无声地叹息,他靠在软枕上,仰头看着明黄的马车顶,思绪飘回到了不久前刚刚得到秦王要对赵清暄下手消息的时候。
“什么?秦王这是总算忍不住要对安王下手了?”那天傍晚,在御书房里,万岁爷看着严玉魁,眼中闪烁着洋洋得意,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两人鹬蚌相争,如今果然是让他等到了。
严玉魁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千真万确,属下一直派人盯着秦王府,就在三日之前的后半夜,属下的人发现秦王的心腹、那个叫虞初心的有了异常,他深更半夜见了自己的小厮,一番长谈之后,那小厮方才退下,然后第二日一大早,那小厮便就悄默声地离京了,属下的人一直暗中盯着那小厮,结果那小厮竟然在城郊跟安王府的一个侍卫碰了头,两人见面地方十分隐秘,且都是乔装打扮,不留心观察断不可能主意,也亏得万岁爷事先安排人盯着秦王府,要不然属下也不会猜到秦王竟然手段如此了得,竟然将自己的人都安插到安王身边了!”
“秦王可不就是十分了得?他可不止只有在安王身边安插人手的本事,从前不也是悄默声地就把自己的心腹安插进了宁王府?而且还是借着朕的手呢,论心机手段,朕倒是远远比不上这个幺弟呢,”万岁爷嗤笑道,抿了口茶,又沉声问严玉魁,“能确定秦王此次要在皇陵行宫对安王下手吗?”
严玉魁点点头:“回万岁爷的话,属下的人那日是亲耳听到,虞初心的小厮将秦王的安排都告知了那个安王府的侍卫,事关重大,两人还再三确定,动手的时间、地点还有方式,属下如今都能确定,而且秦王的意思是,此次动手,必须要了安王的性命,若是能顺带要了五皇子的性命,又或者是伤及五皇子的话,那就更好了。”
“呵,朕的这位幺弟耐心筹谋布局而是余年,到如今总算是耐心耗尽了呢,”万岁爷闻言冷笑连连,“既如此的话,那朕这个做皇兄的,若不成人之美的话,那岂非要愧对手足之情了呢?”
严玉魁闻言忍不住眼皮直跳,顿了顿,才小声询问:“万岁爷,您这是要……顺水推舟?”
万岁爷没有回答,垂着眼,一下下轻轻拢着茶,半晌,才缓声开口,道:“太后弥留之际,还再三叮嘱朕务必要善待幺弟呢,朕若是不遵循太后遗愿,岂非要让太后九泉之下不能瞑目?而且……还正好赶在太后冥诞之日,朕自然就更加不能辜负太后的意愿了。”
严玉魁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