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孙少阙顿了顿,然后才有压低声音继续道:“太医说,老国公只怕是熬不过六月了。”
赵清暄闻言,一阵沉默,半晌才喃喃道:“静姝已经……知道了吗?”
静姝若是知道了,只怕要伤心死吧?
不单单是静姝,连他都很难过。
他从前恨过外祖父,怨过外祖父,他一直都无法理解外祖父,直到这一年,他才猛然发现原来是他一直误解外祖父,原来外祖父才是他此生最大的保命符。
为了给他创造绝地反击的机会跟时间,外祖父这是不惜豁出去自己的一条命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激外祖父,还没来得及报恩呢,外祖父便就要……走了吗?
一时间,赵清暄心头一阵酸楚懊恼。
孙少阙打量着赵清暄的表情,自然也知道赵清暄的心思,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是不是该……派人去嘉善接宁王夫妇北上回京了?”
之前,赵清暄派人知会赵清明让他在嘉善安分待着,不要听信流言惦记回京,这是他为了保护赵清明,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京师如今是他做主,而且这一次,外祖父也是真的……病入膏肓了,的确是该让赵清明回京奔丧了。
顿了顿,赵清暄点点头,道:“好,你去安排吧。”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孙少阙领命,当下便就匆匆退下去了,留下赵清暄一个人在房中发呆,脑中想着的都是过往二十几年对卫老国公零星的记忆,似乎,卫老国公的那张脸上从未带过笑,似乎总是眉头紧皱,似乎每每在他面前,都冷漠疏离的像是个陌生人……
不知是对他,对赵清明也是一样。
如今,他已然知晓卫老国公的一番苦心孤诣与不得已,可是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疑问尚且没有解开。
既是外祖父以及卫氏一门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为他、这个聿怀太子的唯一的血脉继续力量,当然也是为了保全他们卫氏一门,逼不得已,那外祖父以及卫氏一门之人又是……怎么看待他的弟弟赵清明的呢?
赵清明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弟弟,可是身上却流淌着万岁爷的血,卫氏一门卧薪尝胆、竭尽全力为他开出这样一条通天大道,那应该也早就想到要如何对待万岁爷、以及万岁爷的骨肉吧?
所以,他们是个什么心思?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这个问题赵清暄一直没有跟外祖父、舅舅他们讨论过,实在是没有机会,可是却也并非完全如此,他似乎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他怕从他们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最可怕的那种可能。
……
“主子!不好了!”
蓦地,孙少阙的声音打断了赵清暄的思绪,赵清暄随即就回过神来,看向一脸惊恐万状冲进来的孙少阙,只看这一眼,赵清暄的一颗心便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了什么事儿了?”赵清暄沉声问道。
孙少阙使劲吞咽了两口唾沫,似是在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行至赵清暄面前,将手里的三份奏折放在了赵清暄面前的桌案上,见赵清暄伸手要去取,孙少阙的手却先一步按在了那奏折上,赵清暄被他这举动搞得又是不安又不解,不由眉头紧皱,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