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士仁一边招呼着鲁平吃菜,一边含笑道:“鲁老弟既是忙得分身乏术,那老夫自然也是不好太打扰了,既如此,那咱们就别耽误工夫了,来来来,鲁老弟,老夫带来了三十年的老窖,这可是凉州才能喝得到的,鲁老弟一定得尝尝。”
“哪儿能麻烦白大人?在下来就是了,白大人请!”
鲁平取过酒壶来给白士仁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两人碰杯,各自饮下,白士仁是西北人,天生海量,鲁平也是武将出身,喝起酒来一向豪迈,这心思各异的两人,喝起酒来倒是一杯接一杯,十分痛快,颇有一副相见恨晚、酒逢知己的架势。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的酒酣耳热起来,白士仁面不改色,倒是鲁平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眼神也微微有些发直,明显显是有些醉了,白士仁不动声色,又去给鲁平倒酒,一边还问:“鲁老弟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鲁平愣了一会儿,然后拍着桌子道:“好酒!真是好酒!”
“难得能入鲁老弟的口,既如此那鲁老弟不妨多饮几杯,”白士仁含笑道,一边将酒杯递给了鲁平,一边自己也端了起来,“鲁老弟请!”
“请!”鲁平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然后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由衷赞道,“真真是好酒!”
就是话说的时候舌头有点儿大了,这人明显显是喝多了。
“能得鲁老弟喜欢,便就是这酒的福气了,”白士仁陪着笑脸,又去给鲁平倒酒,一边打量着鲁平涨红的脸、迷离的眼,一边装似随意问道,“鲁老弟既是到了凉州怎得也不知会老夫一声?怎得竟一声不吭地?以至于过了这许多天老夫才知晓鲁老弟一行人竟身在凉州,搞得老夫慌手慌脚地都没能好好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呀,这就显得是老夫不通人情世故了。”
鲁平听他说这个,便就不住摇头,然后大着舌头道:“白大人你这就是多……多虑了,这也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不干白大人你的事儿……”
白士仁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一边又挑着眉询问:“哦?鲁老弟此话怎讲?”
“这都是……都是万岁爷的意思,”鲁平大着舌头道,一边又喝了半杯酒,一边语带抱怨道,“万岁爷好端端地非……非要跟西域那起子未开化的蛮夷开通互市,也不……也不想想这么些年来那起子蛮夷可、可安生过吗?西北边疆……更是没有安生日,如今还……还没有开通互市呢,那起子蛮夷就……就这般胡搅蛮缠,待日后真的开通互市了,那起子……那起子未开化的蛮夷岂非就能长驱直入,搅扰的整个西北都……都不得安生?到时候,不……不定西北要乱成什么样呢!”
鲁平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是却也架不住他对万岁爷的抱怨,嘟嘟囔囔说个没完,白士仁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待到鲁平说完,白士仁又忙得给鲁平倒酒,一边又顺着鲁平的话,往下说:“鲁老弟真真是一语中的,对那起子未开化的蛮夷用铁血手段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跟他们开通互市呢?而且西北百姓跟西域人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怎可能同意与西域开通互市呢?想来是万岁爷新晋登基,并不了解西北民情,抑或是……受人蛊惑也未可知呢。”
“对!就……就是受奸佞蛊惑!”鲁平闻言登时就一脸怒火,蓦地重重一拍桌子,横鼻子瞪眼起来,气冲冲地道,“都是……那起子江南官员,眼馋互市这块肥肉,在万岁爷面前屡屡进言,变了花儿似的说着互市的各种好处,那起子户部官员指不定也没少收取江南商户的好处,竟也鼓吹起互市通商来!成天在万岁爷这里敲边鼓,万岁爷听多了这起子谗言,竟也真的信了!那起子户部官员别提多嘚瑟了!如今在朝中那真是恨不得横着走!任谁都不放在眼里!老子……老子明里暗里都不知受了他们多少鸟气!”
白士仁看着鲁平气得怒发冲冠的模样,看着倒不像是装的,不过白士仁心里却还是有着怀疑,顿了顿,又问道:“可是老夫却听闻,万岁爷如今重用鲁老弟,还将与西域诸国开展互市通商谈判之事这样重的担子交到了鲁老弟手里,若是事情顺利圆满的话,鲁老弟自是大功一件,还会担心日后不会前途似锦、扶摇直上吗?”
“白、白大人您这……这就是想得太简单了,”鲁平闻言一个劲儿地直摆手,唾沫横飞地跟白士仁掰着手指头抱怨道,“即便互市通商这事儿真的办、办成了,论功行赏那也……也是户部的功劳,在下虽……虽然挂着领队的名头,但是谁人不知在下是……是武将出身?谈判这样秀、秀才干的事儿事儿在下又……又能掺和进多少来?还不都是户部的那起子文官的手笔?说到底,在下不过就……就是万岁爷派来给那起子户部官员开道儿的,再……再说的明白点儿,老子就、就是那孙行者,干的是降妖除魔的事儿,也是最招人恨的,不过……不过求取真经这样的大功劳到底还是人家……人家户部的……”
鲁平是真的醉了,这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过白士仁也勉强能听明白,就是因为听明白了,白士仁的心才一下子悬了起来,顿了顿,又问道:“鲁老弟这话我便是听不懂了,既是要跟西域诸国开展互市,那谈判便谈判,又哪儿来地妖魔,需要鲁老弟这尊大佛亲自降除呢?”
“说起这妖魔,那还……还还真是不少,而且还个个来头不小,所以……所以我这个孙行者是……是真倒霉,要么被、被人家整个半丝头破血流,要么这条命都要搭在西北,还……还来的哪门子的前程似锦、扶摇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