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白士仁,赵清明对他还挺了解,这位历经三朝、在朝中在西北影响极大的权臣,在赵清明看来,他的经历不止传奇,还颇为玩味儿。
早年是英勇杀敌、战功赫赫的将门虎子,中年是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西北名臣,晚年则是庸碌昏聩、坐吃老本的老迈昏官。
赵清明曾经认认真真地想过,像白士仁这样的人,做了大半辈子的英雄功臣好官,唯独晚年昏迈,还算不算得上是好官,是功臣?父皇又究竟应该对不对他网开一面、一再容忍?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久,一直没有答案,但是在来到凉州之后,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再大的功绩,都不是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资本。
马大娘马大爷饱受的痛苦折磨,他一路看来,历历在目,更不知凉州乃至大夏有多少像马大娘马大爷这样痛苦可怜、等不回子女、永生再无团圆的父母,这桩桩件件,看似跟白士仁没有关系,可实则桩桩件件都与他这个凉州巡抚相关。
连他这个初拉乍到凉州的异乡人的知道的事儿,他这个深耕凉州几十年的凉州巡抚会不知道?每一天,凉州这块土地上,都在发生什么,是否有人送命,是否存在强盗劫匪,是否又有内..鬼勾..结西域人行恶,他难道真的就一无所知?
不,他都知道,但是他却愣是做了这么些年的睁眼瞎,非但自己要做睁眼瞎,还要强逼着所有凉州人都做睁眼瞎,以至于朝中多年以来,竟然愣是没有关于凉州乱象的折子送达。
赵清明不知道白士仁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年那个浴血沙场、拼死杀敌的大英雄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官,他只知道,就算曾经再多的功绩,也不能成为他为祸一方的资本,再大的英雄,再多的荣耀,都不该也不能成为他昏迈无能,甚至是罪恶的掩护。
三两下洗好了褯子之后,赵清明就跟着翩翩回房了,折腾了这么一通,翩翩真是困得很了,没一会儿便就昏昏睡去了,赵清明却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默默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东屋。
赵清明睡不着,苗大哥跟苗大嫂同样睡不着,夫妻两人洗漱上床之后,便就一直默不作声,躺在炕上竖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可毕竟中间还隔了一间堂屋,实在也听不清楚什么,但是苗大哥苗大嫂却并不轻松,待到赵清明跟翩翩洗完褯子轻手轻脚回了房,又过了好一会儿,都始终再没有动静传来,苗大嫂才稍稍放心,小声跟苗大哥道:“看来是歇下了。”
苗大哥“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明显也是困劲儿上来了,扯了扯被子正要睡的时候,却被苗大嫂推了两把,苗大哥又打了个哈欠,含糊着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儿?”
苗大嫂当然有事儿,都在心里憋了一整天了,挨到这个时候,自是憋得难受,当下便小声跟苗大哥道:“我瞅着二海两口子跟从前也并没有啥不同嘛。”
“嗯,是跟从前一样,对咱们还是……还是一样好,”苗大哥随便应了一声,含糊道,“行了,快睡吧,这都多晚了,你就别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