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万岁爷一向喜怒无常,谁知道这雷霆震怒之后会不会直接命人将他们推出去斩了?更何况万岁爷如今龙体欠安,更是脾气暴躁,连最得万岁爷宠信的孙少阙也没少受万岁爷呵斥,这起子宫人这几日来,真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首领太监更是叫苦不迭,明明他已经特意挑了要紧的折子啊,怎得万岁爷还会发这样大的火儿呢?
万岁爷不耐烦跟前乌泱泱跪着许多人,直接将人轰了出去,然后又冷着脸吩咐首领太监:“捡西北的折子送进来,鲁平的折子更是一份都不能落下。”
“是是是,奴才遵命!”首领太监如蒙大赦,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找折子去了,然后赶紧又将折子送到了寝殿来,见万岁爷心思都放在折子上,再不搭理自己,首领太监这才默默松了口气儿,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候着。
赵清暄病倒这几天,鲁平送回来的密折就有六份了,其中五份里面禀报的都是宁王夫妇一家三口的事儿,从三口人的日常起居到宁王夫妇给孩子办满月酒,桩桩件件,鲁平那叫一个事无巨细,赵清暄一份份翻看着,阴郁的表情渐渐也舒展开了,甚至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了。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之后,赵清暄才将这几份奏折放到一旁,然后又翻开了最后一份,这里头并不是宁王夫妇的事儿了,而是鲁平详细禀报了几方面的事情进展。
其一,是跟西域诸国互市的进展,方恒之等人又改出了一版合约,鲁平仔细给万岁爷说了,询问万岁爷的意思,另外鲁平也已经派人暗中接触西域诸国的皇室大臣,打探他们的态度。
其二,是对凉州巡抚白士仁的调查情况,鲁平这一次带队去凉州,也并不只是因为互市的事儿,万岁爷命他暗中摸查白士仁的底细,像白士仁这样功勋卓著、历经三朝的肱股之臣,想要拔除,谈何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民愤,尤其是白士仁、白家在西北深耕多年,影响极大,万岁爷自然明白需徐徐图之的道理。
其三,是鲁平向万岁爷汇报他详细调查西北乱象的情况,其中最严重的,还是西域人对大夏商人的大肆劫掠、动辄害命的情况,其中甚至不乏许多大夏人暗中与西域人勾结,抢劫绑票、杀人害命的勾当,在鲁平看来,已经到了非要解决不可的地步,恳请万岁爷斟酌。
这份奏折看下来,赵清明表情又变得凝重了下来,目光在这密密麻麻的奏折上来来回回,眉头越皱越紧,西北情况之复杂,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西北的乱象,又是跟白士仁分不开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多年以来朝中的纵容。
先帝对把持军权的卫氏一门不满,便就想着利用白士仁与卫氏一门相争,白士仁虽然再三婉拒,不肯再涉军权,但是有白士仁坐镇西北,一边看着西北大营,一边还能盯着西南大营,有白士仁在中间这么卡着,卫氏一门多少有个顾忌,西北西南大营到底也不能沆瀣一气,先帝也能稍稍心安,白士仁也正是抓住了先帝的这个心思,踏踏实实在凉州做他的土皇帝。
所以先帝虽然不满白士仁晚年的庸碌昏迈、甚至是鱼肉百姓,但是却还是睁一直闭一只眼,由着白氏一门在西北作威作福,这也就更加助长了白氏一门的嚣张气焰。
到如今,总算是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对于先帝的做法,赵清暄委实不能苟同,或许是因为得位不正,先帝在杀害聿怀太子、气死父皇、继位之后,对于名声格外看重,所以虽然后来恨毒了元后、卫氏一门,但是先帝却始终隐忍,到底没有对卫氏一门下手,毕竟卫老国公既是岳父泰山又是恩师,最在意名声的先帝,自然不好对卫氏一门动手。
况且,卫氏一门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先帝始终摸不清底儿,到底是有所顾忌,更是不敢轻易出手,以免落得打狼不死必留后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