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鲁平却蓦地心头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悄默默地朝房中瞥了一眼,在昏睡不醒的老白夫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顿了顿,他收回视线,又看向了白士仁,却见白士仁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挣扎跟矛盾,所以他这是在挣扎什么?矛盾什么呢?
这疑问才一涌出,鲁平心里便就有了答案,不由在心中一声嗤笑,就在这个时候,白士仁的声音传来:“知道了,这事儿我只有安排,你就不要费心了。”
白夫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被白士仁的眼神给制止了,所以便也没再敢多说什么,然后便就被奴婢给扶着退下了。
“这两日有劳沈郎中了,”白有成又跟沈郎中道谢,态度十分真诚,“想来沈郎中必然十分疲惫,沈郎中先请去客房歇息会子吧。”
沈郎中经常出入白府,白府也一直留有沈郎中专门歇息的客房,但是这一次因为白母的病,沈郎中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回家了,所以便就想回家看看,当下便婉拒了白有成的好意,道:“多谢白大人,只是在下放心不下家中药堂,想回去一趟,您知道的,如今家中药堂就只有在下徒儿一人顾看,在下着实放心不下,还望大人理解。”
见白士仁面露迟疑,沈郎中又忙道:“若是白老夫人有什么情况,白大人尽管派人去秋安堂找在下,在下肯定第一时间赶到。”
沈郎中都这么说了,白士仁也不好再强留了,所以便就点头答应了,沈郎中拎着药箱离开之后,一时间堂中便就只剩下了鲁平跟白士仁,白士仁没有心情招呼鲁平,让鲁平坐下喝茶,自己则轻手轻脚去了寝房,在白老夫人床前坐下。
目光甫一落在白老夫人瘦的皮包骨的脸上,白士仁便就再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声“娘”梗在嗓子里,如何都叫不出来,白士仁伸出手颤颤握住白老夫人枯瘦如柴的手,眼泪如决堤泄洪一般,一时间浑身都跟着轻轻颤抖。
鲁平看着白士仁颤抖不停的身子,还有那只紧紧握住白老夫人的手,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白士仁自然是如假包换的老狐狸,但是白士仁对白老夫人的感情确实不掺假的,即便是鲁平这样对白士仁带着厌恶警惕戒备的人,此时看着这番情景,也不由在心中为他们的母子情默默感叹。
白士仁在房中陪了白老夫人莫约一炷香的功夫,鲁平始终一言不发,并未打扰,只是默默等在外堂,待到白士仁再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明显平缓了下来,只不过眼睛却还是微微泛着红肿的,鲁平见状,便出言宽慰道:“白大人切莫伤怀,老夫人福大命大,自是会逢凶化吉的。”
白士仁闻言,却苦笑着摇头道:“人人都道母亲福大命大,只是我却知道母亲这一生并无福运,只有苦痛。”
白士仁这话倒是发自肺腑,白老夫人这一生的确是充满了苦涩。
早年丧夫,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就做了寡妇,若是当时没有怀上白士仁的话,白老夫人还有改嫁的可能,但是偏生白老夫人当时身怀有孕,还是白家唯一的血脉,白老夫人决定为亡夫延续血脉,下了这个决定,就注定了她要做一辈子寡妇的命运,也决定了从今往后要一个人抚养孩儿长大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