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右手捻了捻拇指和食指,思忖片刻,起身说:“走,去一趟慈安居。”
她得亲自过去一趟,也好弄明白老夫人如今究竟对待四丫头是个什么态度!
董氏到慈安居的时候,谭老夫人正由秦婆子伺候着喝茶。
董氏扫了一眼,谭老夫人身旁的矮桌上,摆着好几盘她爱吃的点心,那几个青花瓷盘底下,好像压着一个明黄的帖子。
董氏立马就问:“母亲,我怎么不知道谁家姑娘给咱们送来了帖子?可惜了,安儿和迟哥儿都还在他们江南的外祖那儿,一时半会回不来,倒叫别人白跑一趟了。”
也不怪董氏这样说,大梁民风开放,女子虽也能时常出门参加各种诗会雅集,却也不能不受邀请自己找上门去,怎么也得收了帖子、得了邀请,才能参加。
在这庆南伯府里,平日里也就只有她的安儿才能够偶尔收到几封官家小姐们送来的帖子了。
只不过——
谭老夫人听到董氏的话,不仅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相反,还抬起手来试图用宽大的袖子将那帖子给遮起来。
董氏的脸一下就黑了。
帖子竟然不是给她的安儿,是给四丫头沈长宁的?!!
本来嘛,旁人下了帖子究竟要请谁,都是旁人说了算。但,谁让董氏问也不问就心态良好地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惦念着她的姑娘呢?
这不,自己没脸了吧!
谭老夫人清咳两声,只问她说:“什么事啊?”
“啊,哦!”董氏这才收敛神色,脸上挤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笑容出来,“母亲,澹宁居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一来慈安居就受了“打击”,董氏当然要替自己和他们大房找回场子了!
董氏虽一言一语都说澹宁居的事儿,的确应该由沈长宁自己做主,但,董氏却皱着眉头、语气深深,特地在谭老夫人耳边强调。
“……未出阁的姑娘学着管事的确是好的,但,四丫头天不亮就带人在外面侯着,佩兰才刚拿到金镯子就被人给捆了。虽说佩兰的确有错,可四丫头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不就是一只金镯子么?庆南伯府虽然落魄了,也不至于为了一只金镯子如此大动干戈吧?”
董氏又说:“佩兰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四丫头是故意设局、引她入瓮。虽说在主人家身边伺候理应忠心耿耿,但,到底是在府里伺候了十几年的丫头了,好好的,何必这样糟践人,刻意试探?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儿,往后,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人,是不是人人都要自危了?谁知道哪一天他们的哪件差事就是挖好了坑,等他们往下跳呢?”
董氏越说越激动:“母亲!您可想想啊,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府里的下人谁不是成日提心吊胆的?那他们还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么?而且,这事儿若是传到外面去,京城里的人还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府上的姑娘待人严苛、品性不好,整个庆南伯府都跟着受人非议呢!”
董氏哗啦啦说了一大通,虽没想着母亲一定会狠狠责罚四丫头,但也相信母亲一定会念及庆南伯府的声誉,将四丫头叫过来好好数落一番,再让她回到澹宁居好好反省几日。
可她没想到,谭老夫人只是将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回了青花瓷盘里,声音里明显透出了几分不满。
“行了!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一个背主的奴婢,卖了也就卖了。府里也多年没有这样严厉处理做事懈怠还有二心的下人了,四丫头这次也算是杀鸡儆猴,叫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当差,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