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外两侧内有两名男子,一站一坐,身形皆如出一辙地高大。
宝蓝色华服的男子摇着折扇,对着花厅中的孔雀屏道:“这幅孔雀屏像是先帝之前收藏的…原先有一对儿,这幅是雌孔雀,倒也不算丑。只是还有一副是雄孔雀屏,不知遗落在何处…”
天子一身玄衣衬得面白如玉,脊背挺直端坐在椅上,并未讲话。
端王等了会儿却不见人,又道:“皇兄既想要见陆夫人,直接命人将她接进宫便是,为何大费周章来舞阳侯府上?”
宣帝垂眸道:“强盗行径…朕既为天子,如何做得出来。”
拓跋澈腹诽:当日那陆夫人承宠时哭声响彻式乾殿,阖宫上下皆知,如今再说自己不是强盗,未免有些掩耳盗铃了。
不过这也不怨他,毕竟人是自己下令抢来的,归根结底,强盗是自己罢了。
天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拓跋澈顿时便有些蔫。
这个兄长远瞧着清清冷冷,像是谁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实际论心机手段连太后都要让上三分。
若不是当年…
拓跋澈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之而出,咳了一声道:“这陆瓒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陛下等这么久。”
说曹操曹操到。
陆瓒同管事来到花厅外,便见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他喉头一窒——这暴君是听到什么风声,想要将人带走?
他已经谋划好了,今夜来个李代桃僵之计将小四换走,明日再将她送出城外,和天子再无瓜葛。
后果他也想到了——天子佳丽甚多,也不会在乎小四一个,到时候顶多治他一个保护不力之罪,大不了爵位降了便是,总之不会连累到任何人的性命。
陆瓒算计好了一切,独独没料到皇帝会亲自登门。
他是单纯地想来将小四接走,还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陆瓒进了花厅,垂眸撩衣就要叩拜。
“国公爷客气了。”皇帝还未出声,端王便向前一步及时搀住了他,“都是一家人,何必行此大礼,皇兄不是那等重繁文缛节之人。”
陆瓒心底冷笑。
暴君的确不是重礼之人,不然怎会不顾君臣人伦将他的小妹强掳入了宫中?
陆瓒毫不客气地起身,眼眸沉沉地直视着皇帝腰间博带,纵然这暴君穿着黑色便服,那腰带上盘亘的金龙却依然在张牙舞爪地怒视着他。
“不知陛下来此,是为何事?”陆瓒面无表情道。
端王轻笑了声,未看天子脸色,出口便让人不快:“陆夫人许久未回宫,陛下有些惦记,想来瞧一瞧她。”
陆瓒简直想骂街。
端王这话说得好不要脸,什么“回宫”,敢情宫里还是她的家了?!
天子不语,陆瓒有些拿捏不住那位的想法。
他悄悄望去,见拓跋渊端起茶细细吹着,浓密的睫毛盖住那双淡金色瞳仁,让他看不清眼神。
陆瓒只好拖着:“小妹回来后病了一场,现下还不宜入宫侍奉,不然过了病气给陛下,便是她的罪过了。”
端王又道:“病这么久还未好,想来是大夫医术不够高明。不如随陛下回宫,让御医诊治一番。”
陆瓒又在心底骂了端王一通。
他正欲反驳,却听天子开了口。
“朕想见她。”
陆瓒能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