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后有一处小院,拓跋渊未登基便是先建此院,再建伽蓝寺。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陆银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兴许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陆贵妃依然想存有最后的脸面,将院门房门都掩上。
房内是一个香案,下方三个蒲团,上面什么也没放,中堂上也是空空如也。西侧立了个屏风,几道帷幔,将床分隔开来。
拓跋渊坐在中间蒲团上,抬眼望着拼命往柱子后躲藏的陆银屏。
“过来。”
陆银屏撇撇嘴,心一横便走了过去。
一站一坐,一高一矮。可不知道为什么,高的那位气势上凭空矮了半截。
矮坐的那位天子指了指自己身侧的蒲团:“坐。”
陆银屏将蒲团往旁边拉了拉便坐下,好离他远点儿。
拓跋渊闭眼发问:“朕已道过歉,也兑现诺言将你带来此地。为何赌气?”
为何赌气?为何?
不提则已,一提她就来气。
对着不熟悉的人,陆银屏什么话都敢说。可一旦碰上拓跋渊,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想说。
她干脆也闭了眼,坐在蒲团上一句话都不说。
拓跋渊等了半晌都未得到回应,便道:“你是否觉得朕对你有亏欠,自以为拿捏住了朕,所以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
陆银屏仍未开口。
天子又道:“朕的脾气不好,你今日之过理当处斩。”
处斩?
陆银屏一听便怒了。
“那你斩了我啊!”她站起身来,将蒲团砸向他。
被这女人扇了一次后,拓跋渊便提高了警惕,一手将蒲团接住。
他亦站起身来,眸中渐渐凝聚起风暴。
“摔印玺、掌掴,如今又拿蒲团砸朕…”拓跋渊每说一个字便向前一步,直到将她逼至墙角,“陆银屏,你是不是觉得朕倾慕你,便能够为所欲为?”
“倾慕?”陆银屏面上浮起一个讥讽至极的笑,“陛下的倾慕可真是廉价,是不是再来个长得比我还像的,陛下又可以将倾慕分去给他人?”
拓跋渊一怔,疑惑问:“什么…像?”
陆银屏鼻子一酸,将他狠狠地推了个趔趄。
“大皇子生母慕容樱,我不是与她很像?”她颤声道,“长得像…声音也像…您将我当做什么了呢?死人的替身吗?”
说着说着,她又笑起来,声音却渐渐哽咽:“哈…是我想多了,您老太太唱戏——想一出是一出,我本就是您抢来的,是不是替身又如何?总之我也选择不了,这辈子算是折您手里了…”
说罢,她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有哭声溢出。
“为什么要让我碰到你啊…”
还不如当初就不要遇到他,也好过现在这样揪心揪肺。
她心里着实难受——明明自己开始想着报恩,以身相许同他在一起便好…可究竟什么时候她却变得如此贪心?得到宠幸觉得不够,还企图将他心里的人与自己区分开来?
她已经在慢慢变成一个坏人了吗?
陆银屏难受得紧,却冷不防跌进他的怀抱。
“谁说你是替身?”天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抽噎着不语。
拓跋渊捧起她的脸,用手掌拭去上面的泪。
“谁说你是替身?”他望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陆银屏不懂他问这话的含义——兴许这中间有些什么隐情她不知道?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出卖裴太后。
她委委屈屈地道:“大家都说…我同慕容夫人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