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尽头松柏林立,陆银屏一行人直直地对着眼前山洞,面面相觑。
眼前这座山不是山,实乃“大冢”。
汉人生前规矩多,死后更是讲究。尤其是帝族勋贵,生前便已经划好了陵寝位置及走向——东西走向,右侧为陵,左侧为寝;奇珍异宝,乘舆车马,泥塑军队,珍禽异兽…甚至陪葬人员,一应俱全。
陆银屏道:“这处便是九王墓?”
阿韦叹气:“是了…不过既然到了这,我便直说了——其实九王山并未有传言中那样可怕。”
三人齐齐看向他。
阿韦往地上一坐,对他们道:“我祖父走后半年,有一段时间经常下雨,我便夜夜梦到他浑身是水地站在我跟前。直到我爹将祖父的坟墓修葺一番后才不再梦到他…此事怪异得很,如同这座王陵。九王山历代守陵人已是死得透透的,加上山中常有巨兽出没,凌家堡上一代皆是有情有义的响马,穷死也不会拿死人钱财,所以九王山才越传越可怕。”
陆银屏道:“你说这么多,是不是早便想着将我们几人支走,好自己独占这一处?”
阿韦连连摇头:“我一介草民,与王公贵族相比等同蝼蚁。莫说九王墓,便是普通人的墓我也不敢冒犯。”
陆银屏这才相信了他。
“珍惜生者,敬畏死者。”她一个没忍住,摆出老母亲的谱来教育咬着手指的凌太一。
凌太一将手从嘴里抽了出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慕容擎仰头看了看天,难得地发言了:“天黑路难走,不妨在此地呆一晚。”
陵寝中有守陵人歇息之处,一般在地下不远处。
慕容擎早就习惯了三人像鹌鹑一样缩在他身后,没办法只能再次打头阵。
顺着阶梯向下,陵寝内的光也越来越亮。
陆银屏道:“您莫害怕,汉人王子都是极为讲究的,见了您只觉得惜材,断然不会对您怎样。”
慕容擎冷笑道:“你也莫怕,汉人王子不像鲜卑人那样好色,见了你不起色心,也不会对你如何。”
“您可真会说笑。”陆银屏牙齿打颤道。
几人下到守陵人住处,才发现陵寝内燃了长明灯。
王陵中的灯油皆是用“人鱼膏”制成。东海有鱼长百尺有余,雄曰“鲸”,雌曰“鲵”。“人鱼膏”顾名思义,其实是鲵鱼脑油。
一打人鱼膏可燃五千余日,这位王公的确富有,长明灯不知在此燃了多少年。
陆银屏赞道:“我以后陵寝内也要用上这样的灯。”
这话听着属实不大吉利。
阿韦道:“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长命百岁不好吗?”
陆银屏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呢。”
地下墓中守陵人的石室并不大,分了两间。床铺被褥一应俱全,只是常年无人居住,积了不少的灰。
慕容擎让陆银屏去了最里的石室,自己则在她门口搭了个简易的地铺守着。
阿韦与凌太一在外室床上一躺,凌太一年纪小,早早地便闭了眼睛,鼾声微响。阿韦一身疲惫,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见他二人真的入眠,慕容擎才放心闭上眼。
里头的陆银屏不老实,实则是饿得肚子有些难受。
矫情的人最容易饿死,想起昨日的丸子和今日的烤鱼,她便有些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