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无论怎么遮掩也兜不住。
深宫日月长,漫长到人只有一双眼睛,却能凭空生出无数张嘴来。
徽音殿偏殿书房内,大皇子拓跋珣已经端坐在书案后。
拓跋珣一早醒来便自己穿好了衣裳——倒也不是他想穿,只是狐狸精走前下了令,要他自己穿衣用膳,旁人不得伺候。
不仅父皇不帮他,外太祖也整日里爬树逗狗,没人帮他,只能自己穿。
幸好他不是个傻的,两日后不假他人之手已经能自己系好大带戴好蔽膝,平整得体地迎接自己的老师太傅司马晦了。
司马晦同往常一样早早地进了宫,教他研读文史,修习为君之道。
一番冗长枯燥的讲解后,拓跋珣终于迎来了最为期待的中场休息时间。
司马晦坐在一旁,端起舜英泡好的茶抿了一口。
拓跋珣单手托腮望着他,突然出声问道:“老师,什么是‘姘头’?”
“噗——”
司马晦一口热茶喷出。
舜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拿了绢帕替他擦拭湿了的前襟。
司马晦重重地咳了两声,朝舜英摆摆手,示意她回避。
舜英会意,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司马晦沉下一张脸,苍老的面容犹如老树皮,难得对他疾言厉色。
拓跋珣怔了一下,便老实道:“孤是晨起出恭时偶尔听宫人们谈到的。”
司马晦叹了口气,嘱咐他道:“宫人寂寞多舌,言语间污秽不堪。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殿下只当未听过未见过便好,千万不要去寻人解释,这不是殿下该问的事情。”
拓跋珣年幼好奇,见司马晦讳而不言,想来不是什么好词儿,便也作罢。寻思有了机会定要找个博学多才的亲近之人询问一番,到底何谓“姘头”。
宫中知晓陆贵妃失踪的人不多,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除了陆瓒便只有徽音殿的几人知晓而已。
在后宫其它嫔御眼中,天子不常临幸,莫说确幸北巡,说句不怕掉脑袋的话——便是换了个人坐也是一样,她们该吃吃该喝喝,整日里不是对镜自赏便是出门斗嘴。
慕容太妃望着这一干闲得没事儿干的嫔御,倒也不曾嫌弃过。毕竟她的汉话水平全是仗着听宫人讲话提升的。
小李嫔和全嫔素来不对付,俩人自盂兰盆节后便没有再碰过面。积攒了将近半个月的火气后同时来到明光殿,忍不住便想着刺对方两句。
全嫔话多又爱挑事儿,率先开了口,话是冲着太妃说,可句句不离小李嫔:“这几日我天天在宫中转悠,却有半个月未见李娴了。眼下陛下不在宫中,也不知道李娴在忙些什么,竟是连宣光殿的门也不出了。”
小李嫔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姐姐李妩摁了下来。
李妩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
全嫔见她姐妹齐心,想起自己背井离乡进了宫,阖家上下也没个靠得住的姐妹照应,当下便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