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闻声便知慕容擎办妥了事前来复命,顾念着陆银屏看到盒子又要犯恶心,隔窗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陆银屏枕着他小臂睡了一宿,早上醒来落了枕,僵得半个身子不能动弹,自然也看不到李遂意拿了什么。
“你又杀人。”她颈项动也动不得,像池塘中的鱼,自己转个身还要发动全身,却控诉着他造了杀孽。
拓跋渊抚上她细长脖颈,用了两分力道去揉捏。
“恣情杀戮,是为罪业。杀念但出,亦是罪业。”他慢声道,“历代天子却霜不仅是巡视安抚,也是一次权利洗牌,没有不见血的道理。”
陆银屏不过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看他解释得十分认真,忽而笑道:“瞧陛下紧张的,臣妾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毕竟是一介妇人,哪里就懂至高圣人的心思。”
拓跋渊一笑,伸手将她抹额正了正:“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懂不懂朕的心思是次要,离朕最近才是最重要的。”
陆银屏有些不敢看他眼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圣人看她的眼神越发怜爱痴迷。明明自己破了相,可他倒像是毫不介意似的。
这人瞧着温和,她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哪有男人不爱美人的?破了相的也喜欢,不知道有什么大病呢。
兴许真如他曾经所说,自己长在了他心坎上,恰好就是喜欢她这一挂的。
天子食素,贵妃嗜甜,一个比一个挑。芳宁在徽音殿伺候久了,研究出了一桌能让俩人都吃得好的菜。加上昨夜又和好如初,一顿饭生生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李遂意在外头等了许久,等得手底下木盒上的血渍凝成血块,一搓便簌簌掉下一堆来…的确有些恶心。
陆银屏早就看到李遂意在窗外伸头探脑,那意思很明显,是有事与天子相商还要避讳着自己。
正巧她也不愿意听那些打打杀杀的污糟事,白了一眼李遂意,鼻孔中溢出一声不屑的“哼”,提着裙摆便出了寝殿门。
秋冬和熙娘等人迎上来,带着她去不远处遛弯。
李遂意忙抱着盒子入了内。
“陛下,罪臣李孟光已被处死。”他双手将木盒举过头顶打开,又恭顺地道,“酣醉一夜,尚在梦中,倒不算痛苦。”
天子扫了木盒中的那物,“嗯”了声,声音听不出喜怒。
“以为今日便可高升,便多饮了几杯吧?”拓跋渊缓缓颔首,示意他收起盒子,“自作聪明。”
李遂意忙收起盒子,又道:“是了…只是他家中有十数口人,正跪在行宫外等候发落,陛下看如何处置?”
“朕记得,李孟光有个女儿,是五月初一的生辰?”天子忽道。
李遂意称是。
“将她放了。”冰冷的声音在李遂意头顶响起,“其余人就不要留了。”
李遂意低声道是,随即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