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
山那头的红霞还未染黑,宫娥们便来来回回,将连同徽音殿在内的整个太极殿宫院上了华灯。
陆瓒正准备回府,便来同宇文馥告别。
宇文馥吃饱喝足,倦意也上了头,不耐烦地赶他:“快滚快滚。”
陆瓒早已习惯了他的这般明目张胆的排斥,只笑了笑,便揖礼道:“在下告辞。”
宇文馥宽大的衣袍下露出一颗小脑袋来。
大皇子拓跋珣抱着贵妃恶犬,眼巴巴地望着陆瓒,小声地道:“您明天还来吗?”
二楞子拼命地摇着尾巴。
在陆瓒看来,拓跋珣虽然没有尾巴,但他期待的模样与二楞子无异。
“自然。”陆瓒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拓跋珣本想躲开,然而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便给他摸了。
“那您明日还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吗?”等他摸完,拓跋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又开了口。
宇文馥抠着牙,含糊不清地道:“你母妃的哥哥这样大方,怎会不给你带?”
陆瓒心道这曾祖孙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倒是搭配得很。
他静静地看着拓跋珣,见稚儿眉梢映着宫灯下的暖光,越长越像那位至尊,便温声道:“会。”
宫人提了灯笼来,恭顺道:“大人,该出宫了。”
陆瓒朝他二人摆了摆手,转身随着宫人慢慢消失在满布华光的长廊尽头。
宇文馥抠完牙后,放在鼻头嗅了嗅。
“哕…”他几欲作呕。
然而一低头,却见拓跋珣满脸的不开心。
宇文馥一把抢过他怀中的贵妃恶犬,疑惑地问:“你耷拉着一张驴脸给谁看?”
拓跋珣也不看他,噘嘴道:“要你管。”
宇文馥不顾二楞子舔得他满脸口水,单手托着狗,另一只手就要脱木屐砸他。
然而一上手便发现,自己的木屐早就被陆瓒下令全部换成了靴。
靴子砸人又不疼,有什么用?
宇文馥只得放弃。
“你父皇又不在,我不管你谁管你?!”他怒道。
拓跋珣瞥了一眼他,望着寝殿的方向唉声叹气。
“狐狸精母妃自打受了伤回来就不愿意见我了。”他一张小脸遍布哀愁,“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问题刚一问出口,便想起狐狸精好像也下过令,除了陆瓒不准任何人靠近寝殿。
连他也不行…
拓跋珣想想就有些难受。
“都怪我,一直跟她抢东西吃,还气她,现在她都不愿意见我了。”
宇文馥瞧了一眼寝殿那处,他知道陆四根本没有回来,却因着宇文宝姿的警告不敢告诉任何人。
他只能善意地安慰曾孙:“别担心,她不是不想见你,兴许她是死了呢。”
拓跋珣:“……”
陆瓒回了府后,便命人备水沐浴。
猎心将熏好的衣裳放在屏后的桌上,似是奇怪地说了一句“公子何时这样造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