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行宫比之咸阳赵平,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过两道宫门便是前殿,再走一道垂花门就能看到正殿。正殿后便是寝殿,两边是膳房和宫人的区域。
没有花里胡哨的假山池塘游花长廊,只有一块光秃秃的大岩石立在前殿院中。
仪仗进了门二宫门,颠簸一路却十分开心的皇帝终于下了马车。
韩楚璧数年未见他,正想仔细瞧,却见他又回头,扶了个侍女下来。
那侍女头戴抹额,面上罩了层纱,只露出一双顾盼多情的潋滟杏眼,含嗔带娇地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手背。
韩楚璧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他知道拓跋渊女人多,可还未听说过他却霜带过女子。料想他病得厉害,如今竟连女人都离不得了。
他向慕容擎投去一个“元烈是否是当年那个元烈”的表情。
慕容擎颔首,意为“你未曾看错,的确是他”。
韩楚璧心中疑云重重,奈何不能声张,便只能憋着,找时机同他们好好说一说。
只是…
韩楚璧又看了那侍女几眼。
他心想:只是这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他也不认识什么侍女啊…
皇帝带着人入了正殿后,又低低地同那侍女说了两句话,那侍女便有些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殿内屏退了部分人,只留下韩嵩父子、慕容擎、李遂意等人。
韩楚璧心中记得父亲的警告——无论曾经关系有多么好,只要天子登极,君君臣臣,那便再无纯粹的朋友。
韩嵩将凉州事务一一上报,见青年天子沉默颔首,知道他这是满意了,便才又说了晚膳的问题。
他道:“膳房就在行宫西侧,已经吩咐下去,定然遵照陛下的口味来。”
天子摇头:“朕自宫中带了御厨,今日不设宴。”
韩嵩心里也是一暖——眼下凉州的确算不得富庶,为天子准备一顿晚宴能吃掉普通人家数年的收成,他心中的确也不赞同的。
现下天子主动开口,他便也不客气,直接吩咐传话给行宫膳房的人,今晚休息。
韩楚璧跟着韩嵩离开的时候,心中满是酸涩——从头到尾元烈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兴许人走得高了,自然眼界也高,便看不到他们这些人了吧…
回去的路上,韩嵩见他一脸不高兴,出言劝道:“他是皇帝,你是臣子,哪有皇帝同臣子做朋友的道理?你太单纯了。”
韩楚璧低头轻叹:“他还是太子时我们三人便交好。阿擎功夫最好,我话最多,元烈…陛下虽阴阴沉沉,但相貌最好,心思又细,像个女儿家。他一直记得我和阿擎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每次都请我们留在东宫用膳,还打了两杆枪送我们…爹,你说人真的会变吗?”
韩嵩默了一会儿,想揉揉儿子的头顶,抬手却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青年,摸他的头有些费力,于是便放了下来。
“这不叫变,只是你们都长大了而已。你们就像雪球,一直是圆的,但一起滚下去的时候都会变大。”韩嵩安慰他道,“你看陛下的那个球已经那么大了,其实你的球也不小…”
“停停停!”韩楚璧赶紧示意他停住,“爹,咱是粗人,不要讲大道理了。什么球不球陛下的球我的球,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爷俩儿在说什么荤话…”
“臭小子。”韩嵩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