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意“扑通”一下跪在她跟前。
陆银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李遂意跪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她,不禁怒道:“看你伺候这么多年份上,本宫由你自个儿说!”
李遂意苦笑:“娘娘要奴说什么?”
“啪!”
秋冬本想替李遂意说两句话,见从不动手打人的四小姐突然扇了李遂意一巴掌,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内侍’?‘天子股肱’?”陆银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业障种!陛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报给本宫?!”
李遂意一惊,不知道她是在套话还是真发现了什么,一句话也不敢透,深深弯下腰去伏在地面。
“问你话呢!哑巴了?!”陆银屏一脚踹上他肩,“不想说也罢,不如将你这舌头割了,反正是个摆设!”
“娘娘想要问陛下的事儿,可陛下的的确确没什么事儿…”李遂意面皮一抽,抱着踩在他肩头的那只脚哭道,“先头陛下还时常头痛,痛得厉害就要杀人;暴饮暴食也有,后来伤了胃便改了;也临幸过不少嫔御,折腾死过不少人,直到清修后才好些…这么多桩事,您是要问哪一桩?”
陆银屏松开了脚,厉声道:“陛下今天吐了血,脸色也难看,神色更是不对…他到底怎么了?!”
李遂意一听,“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又道:“皇室有顽疾,天下人都知道,您进宫后陛下本来已经开始有所好转,只是后来您被凌家堡的人掳去,那日陛下就流了血泪,精神头也开始不对,直到您回来后,才稍好了些。当年先帝走前便是这样,七窍流血,神志全失…娘娘!奴说句犯上的话——陛下犯了病找的都是您,您若老老实实一直呆在陛下身边照顾他,他还能出这样的事儿…唔…”
秋冬听他最后开始抱怨起来,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赔笑道:“娘娘!娘娘别在意。他这人什么话都往外倒,他还…”
秋冬说着说着,冷不丁一仰头,看到泪流满面的陆银屏后,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奴有几句心里话想同娘娘说。”李遂意又转头对秋冬道,“秋冬姐姐,你先出去。”
秋冬看了看四小姐,又看了看他,还是走了出去,顺便为他们带上了门。
陆银屏止住眼泪,拧着眉心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遂意膝行两步到她跟前,悲声道:“娘娘…您再仔细琢磨琢磨,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听他这样问,陆银屏先是一怔,后又道:“…什么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遂意看着她身后的莲花生大士,咬了咬嘴唇,又道:“您还记得您在李璞琮门下时,都见过谁?”
陆银屏想不到他会问这个,更是不知道这跟拓跋渊的病症有什么联系。
但她仍是答了:“崔氏的两位公子和我表兄都在李璞琮门下,也有几位名门之后,本宫是关门弟子,是他们最小的师妹。见过的便是这几位师兄。”
李遂意摇头:“再想。”
陆银屏想了一圈儿,感觉还是原先那几个人。
她以为李遂意在糊弄她,便厉声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卖什么关子?!”
李遂意再稽首,提醒她道:“陛下…陛下继位前都是以公主身份示人…”
陆银屏低下头,眉头紧蹙。
先太后谎称自己生了位公主,逃过一死,所以天子幼时常着女装。他三岁那年端王出世,先太后被赐死,然而有靖王在前,端王身为幼子,难以同背靠慕容氏的长兄抗衡。
为了宇文氏不被连坐,天子便以公主的身份继续伪装下去,在魏宫中生活了十数年,直至先帝立储,众人才发现这位深居简出的公主殿下是名男子。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起为何看拓跋珣时会有些熟悉——那时他并未长开,他的儿子自然长得像他。